老頭盤膝而坐,好似一尊佛像,透著莊嚴肅穆。凌楚瑜瞧他童顏鶴髮,精神矍鑠,定不是保養極好的山野老頭。再說了,這偏頗小城怎麼可能有修養如此高深的老頭?
陶青心裡尋思,方才他們七人追凌楚到此地時,旁觀的人都已嚇走光了,又何時竄出一個老頭來?他說的一個紅薯時間,在他記憶裡,市集上確是有個賣烤紅薯的老頭,而且位置就在這老頭現在所處位置不遠,難道那老頭從一開始就在那裡了?那為何自己甚至其他人都沒有發覺?
“什麼狗屁紅薯時間,臭老頭,別在這裡礙眼,快滾!”甘夢安聒噪不安,心裡是極為不快。
“安弟!”莫山庭出言讓他安靜,心裡卻尋思,“一個老頭竟然知道歐陽家的浮雲劍法,必定不是普通人。”他再看那老頭面相,神色柔和,泰然自若,一副得道之人的本相,心裡不免思量,“莫不是哪位前輩高人,也是來抓人領賞的?”
“嘿,臭老頭!”狄橋見他詆譭自家武功,勃然大怒,道:“你一個老頭懂什麼,浮雲劍法高深莫測,最後一招寒光訣雲更是扶搖直上,劍嘯雲霄。你沒見識,也不能胡言詆譭!”
老頭依舊坐著,用右手託著下巴,淡淡道:“訣雲著,上訣浮雲,下絕地紀,橫掃寰宇,只此一劍。你看看你們所使的,上訣虛浮,下絕呆滯,不三不四,不上不下。”
“你!”狄橋頓時臉色紅漲,啞口無言。陶青正色一躬,道:“老前輩教訓得是,晚輩汗顏。”
老頭淡淡道:“你們是歐陽傢什麼人,竟能學此劍陣?但我看你們所學的劍法均不相同,非浮雲劍法嫡傳武功。”
陶青歎服道:“老前輩眼光獨炬。我等七人皆是歐陽家下人,承蒙歐陽家主抬愛,學得一招半式,在您老面前獻醜了。”
“一招半式?”老頭瞧他謙卑的神態,有些不高興道:“能學到浮雲劍法說明你們在歐陽家頗受禮遇,怎麼會以下人自稱?”陶青心跳加速,自己過於自慚,反倒是辱沒了歐陽家名聲,辜負歐陽靖的授藝之恩,面有愧色道:“前輩教訓得是。”
“什麼狗屁浮雲劍,依我看就是天上的浮雲,風一吹就散,狗屁不是,哈哈!”甘夢安恥笑聲不止,方才莫山庭輕鬆就把歐陽家引以為豪的劍陣給破了,也覺得沒什麼了不起的,故而大放厥詞。
訣雲七劍羞愧不已,紛紛垂下頭,無顏面立足。甘夢安見七人如此模樣,笑得更加放肆,道:“不如將這個浮雲劍陣改改名字,叫放屁劍陣,起碼放個屁還有聲響。”
“甘夢安,閉上你的臭嘴!”狄橋忍無可忍,心想就是拼掉性命,也要將他那張臭嘴撕爛,怒喝道:“牙齒漏風,廢話不絕,剩下的牙齒留著也沒用,不如全部打掉,落個清淨。”他邊說邊衝了過去,長劍一抖,發出低吼之音。
“狄橋,不可!”陶青出言制止,卻已來不及。
被犯了禁忌的甘夢安臉沉如水,目光鎖定狄橋。他鷹瞵鶚視,更添幾分戾氣。面對來劍,身子微微傾斜,左手負於身後,伸出右指,精確無比地夾住劍尖。狄橋極為吃驚,雙手握緊用力刺去,竟不能移動半分。甘夢安輕聲一笑,道:“剛才不是氣勢洶洶的嗎?怎麼現在成了喪家犬了。”他旋即運勁,當地一聲,將狄橋的劍折斷。狄橋來不及吃驚,甘夢安的左手已經並指點了過去,點在狄橋身上的幾處穴道。沒有任何防備,也來不及防備的狄橋身上像被錐子紮了一般,繞是身體強壯如牛的他也失聲大叫,痛徹心扉。
“吵死人了!”甘夢安聽他慘叫,很不耐煩地一腳踹他小腹,狄橋悶哼一聲,向後摔出幾丈之外。
“狄橋!”其餘幾人紛紛驚呼,怎麼也想不到狄橋竟然一招就敗,急忙便狄橋奔去,待粗看下,狄橋嘴角流血,雙目微閉,已經昏厥過去,看來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陶青也怒火沖天,他是訣雲七劍之首,七人榮辱與共,豈能罷休。他高喝一聲,騰空而起,手腕轉動,舞出一圈劍花,在太陽光下銀晃耀眼,亮白斑駁。甘夢安被這亮光晃了雙眼,不禁眨了眨眼。倏忽間那一圈圈劍光驟然緊縮,凝成約一尺的白色劍氣,鏘鏘之聲如龍低鳴,霸道凌厲,朝著甘夢安胸口而來。
“好,好一招寒光訣雲!”冷風不禁高聲喝彩。在他們七人中,只有陶青能學這浮雲劍法的最後一招“寒光訣雲”,倒不是歐陽靖偏心,而且根據他們七人心性傳授,劍法越深,再配合劍陣,不輸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只是他們如今功力不足,劍法不夠精深,才落敗下來。
陶青為挽回歐陽家和浮雲劍法的威名,不得不使出這最強一招劍法來。這“寒光訣雲”氣勢凌人,上可破青雲,吞日月,與星河爭輝;下可分九州,撼五嶽,與四海逐浪。
面對來勢,甘夢安不僅不懼,反而狂嘯一聲,道:“看我一指定江山。”他右指倏忽而出,送出一道柔和勁力。這股內力如無數鋼絲般纏繞而去,一重接一重地附著在對手的劍氣之上。陶青忽覺手上劍勢微微遲頓。心想但凡高手,能用如此陰柔綿密的內力,必不持久,況且自己劍勢還如此強橫,旋即奮力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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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他的劍怎麼變慢了?”王如萱瞧得奇怪,原本這驚為天人的一劍,如今卻遲緩而來。陶青也察覺異樣,他原本以為對手的勁力再強,也最多七八重,可如今甘夢安的內勁絲毫沒有衰竭之象,好似百重千重,源源不斷地透來,連消帶打,把自己劍勢緩緩消磨削弱。
陶青凝聚一尺劍鋒,甘夢安內力則以千絲萬縷地散來而來,這一聚一散、一剛一柔的兩股內勁在相互激鬥,二人雖相距半丈,可這半丈範圍內充斥著劍氣和指力,足以將人千凌萬剮。
如此隔空交手,二人之間距離是越來越近,劍氣和指力在狹小的空間內相激,也是愈發強烈,若此時有一方洩氣,這股力道反噬其身,非重傷不可。
陶青力氣漸消,右臂開始發麻,長劍微微顫抖,體內真氣開始微微跳動,不受控制,仍舊破不了對手指力。他心裡有些焦急,竭力收服跳動的真氣,歸於丹田,挺劍又進一寸。甘夢安則指中帶風,也同樣進了一寸。
忽然間,陶青往後退了一步,心覺不妙,急忙奮力上前。可這一退,真氣滯頓,已是聚攏不及,甘夢安得勢又進了一寸,綿密勁力如綿綿細雨,不停不歇。氣勢如山倒,陶青的劍已不能進半分,在甘夢安的內力的綿密猛進之下,一退再退,一口氣連退了七步。他重新導了口真氣,才止住頹勢。可腳步雖止,手上的劍卻是被逼退,手臂漸漸彎曲下去,已經快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