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是你的女兒。”高軼飯也不吃了,心中憋悶,“不管我長成什麼樣子,都是託你的福。”
她有的時候很恨自己,在家人面前回嘴很快,句句命中親人的弱點,但面對外人又太怯弱,只會一味沉默。
當天晚上高父端一碗削好又切成塊的蘋果進來,放到高軼的床前,小聲埋冤道:“你別看你媽媽表面上沒事,她其實最近難過的很,你也多體諒體諒她吧。”
“爸。”高父正要離開,高軼叫了一句。
“怎麼了?”高父問。
為什麼我對我愛的人、我既愛又恨的人說一句抱歉這麼難。
她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此時此刻,最大的問題是,她連這樣的問題都不能向自己的親人問出口。
高軼就著夜光看自己房間的天花板看了半個晚上。
第二天是週六,高軼出房間的時候和高母相遇,她左思右想,還是開不了口。十幾年的慣性沒有讓她更加珍惜和父母的感情,反而讓她在挑刺和引起不快這些方面越發精進。高軼想起周明達,想起他們那天的不歡而散,從爭吵之後就反反複複的想,要把吵架的原因思考清晰。
她套上外套跑出高家,去敲周家的門。
“高軼?你多久沒來我們家了。”開門的周母一見她就眉開眼笑,“快進來快進來。”
“阿姨,周明達呢?”高軼急切的問道。
“他在書房。”周母指了指書房,又小心翼翼的對她說,“不過他最近心情不好哦,你小心一點。”她做出一個自己以為已經夠猙獰的鬼臉,嚇唬高軼,高軼哭笑不得。
她輕輕開啟書房的門,看見周明達正捧著一本書在看,聽見門開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抬起頭,在看見高軼的時候,把書”噔”地反扣在桌面上。
高軼心裡咯噔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周明達開口說話之前趕緊道:“對不起,我錯了,周明達,我們和好行不行。”這些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好像已經在心中打了千萬次的草稿。
倒真是應了那個“慫”字,她不道歉是因為她,道了歉反而更加的印證。
一陣長久的沉默。
高軼心頭一懸,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可能就要開口認周明達作爸爸了。
那邊周明達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高軼,憑什麼你一道歉我就要原諒。”
爸爸!
高軼在心裡無聲的吶喊。
周明達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彎腰,附在她耳邊說:“你先答應我幾個要求。”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
好!爸爸!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以後再發生什麼事,不管好事壞事,不要藏在你的心裡,跟我分享,好嗎?”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對你覺得親近的人去把你心裡的喜歡表達出來,而不是用毒舌當作搶先一步保護自己不讓別人傷害到的武器,好嗎?”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把你的厭惡直接對你不喜歡的人說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裡,好嗎?”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
“不管可不可以,我們在一起吧。”
高軼很用力的點點頭,然後立刻“啊”了一聲。
“什麼?”她的問句拖出長長的尾音。
“我們在一起。”周明達悠悠的重複一遍,“鑒於你已經沒救了,我這幾天仔細想了一下,念在我們從小到大的友情的面子上,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