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這麼多,不過想要我的命,放了她,她才二十一歲,你有今日,全是我的唆擺,你要恨的人,是我。”
張澤衡簡直要笑出聲,“我恨透了你,不妨礙我恨她!你們口口聲聲講惡人有報應,這次我就要看看,你們兩個,誰才是罪有應得!”
季語手被握著放到槍上,對準鐘業,張澤衡賦予她扣動扳機的權利,並說:“你沒力氣沒關系,想好了就告訴我,第一下,我來給你示範。”
季語心髒猝然停頓了一秒,“不要——”
咔噠,幹澀的摩擦聲,什麼都沒發生。
張澤衡的聲音像是奪命的冤魂,陰鷙又邪惡,貼著季語的耳邊,遺憾宣告:“真可惜,他沒事,那就輪到你了。”
英雄救美的戲碼了無新意,張澤衡興味索然,對鐘業說:“下不了手,你可以棄權,我來幫你,但我耐性有限,手也開始酸,我來開的話,這個轉盤......恐怕是轉不動了。”
槍口再次回到了季語腦側,左輪彈巢一共六個膛室,輪盤不轉,槍機會按照順序旋轉,而子彈的位置不會變,意味著,五發之內,結局勢必出爐。
越往後,死的機率越大。
還不夠,張澤衡要把他們的退路封死,“別想著朝自己頭上打,感動不了我,只會讓我覺得煩,手抖一抖,往阿語頭上砰砰,多開兩槍。”
張澤衡如今一無所有,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淪落為別人的一顆棋子,什麼錢和護照,沒有一樣會落在他手中。同麥莉莉討價還價,也是不想顯得過於廉價。
他只有一個目的,要這對情深的愛侶自相殘殺,親眼目睹他們掙紮、煎熬,在無盡的悔恨中,步入死亡。
越想,張澤衡感覺全身血脈噴張,額角青筋突突跳要炸開,除了生死遊戲帶來的刺激,身體為什麼有這樣的感受,極致地渴望著什麼,此時此刻,他仍被蒙在鼓裡。
張澤衡下意識地嚥下口水,不由得想盡快結束遊戲,於是暴躁地催促道:“快啊!”
鐘業緩緩撿起槍,指尖撥動轉盤的幾秒內,他抬眼瞥了瞥阿慶,後者眼神微斂,心中瞭然。
“張澤衡——”
“你快不行了。”阿慶無需望聞問切,悉數說出張澤衡所感,“你現在最想的不是報仇,是像一個個直不起腰,能隨地脫下褲子的道友一樣,滿腦子是一袋白藥丸,碾碎,放在鼻下,深吸入肺。”
張澤衡瞪大雙眼,惱羞成怒地說:“沒有!你亂講!”
阿慶踏前一步,有意無意遮擋了鐘業半個身子,繼續吸引張澤衡注意力,“沒有?在唐人街食的撈面香不香,你太餓了,幾口就吞了下去,我可是記得清楚,畢竟是我讓人給你下的重料,當時要得急,輕飄飄的幾克高濃度粉,花了我好大一筆錢。”
張澤衡愣了愣,的確是個出乎意料的訊息,但他早就自甘墮落,爛人一個,便再沒有噩耗能打倒他,“你不要指望轉移話題,不想我抱著她一起死,你就給我讓開!”
鐘業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似被張澤衡逼到盡頭,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扣下扳機。
又是一聲悶響。
阿慶退到一旁,不動聲色地踩在一塊反光的圓頭金屬上。
季語被擄走的時候,周姨要同張澤衡殊死搏鬥,救人不成反被傷,阿良把她送上救護車後,爭分奪秒地趕來。
在遠處便見到這般拉扯的局面,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弓著背,幾乎匍匐地走到鐘業身後,躲在車身的另一邊。
在阿慶轉移視線的時候,鐘業手腕一抖倒出子彈,也瞧見了躥進暗處的阿良。
輪到季語,過了這麼久,她的手腳居然一丁點的知覺都無,絕望地任由張澤衡握著她手,左左右右尋找最佳射擊角度。
“張澤衡,你——”
要他冷靜,不要鑄成大錯,危機關頭,此類天方夜譚說與不說,要與不要,已由不得她。
大熱天時,張澤衡渾身冒起冷汗,以至他失去玩弄季語的心情,沒有時間享受將她踐踏至腳下,唯我獨尊的滿足感,便迅速開了火。
伺機而動的阿良亦收緊了手指,震耳的槍聲響徹耳際。
鹹浪蓋不過的火藥味充斥鼻腔,一顆頭顱重重摔在季語腦後。
倒下的不止張澤衡,同一時刻,鐘業胸口湧出的一股鮮紅,真真實實地,刺進她的五髒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