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川站在一旁,抱手看她動作:“記得打八折。”
這是八卦的代價。
餘青拍拍胸脯:“本店長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是連川的朋友,再給你一個折上折。”
祝祺有點不好意思了,站起身來,忙亂中左耳掛的一隻白色有線耳機被扯下來,落在桌面習題冊上,咕嚕地滾了一週。
餘青還嫌捉弄得不夠:“女朋友的話免單哦。”
祝祺:“……”
連川:“…………”
學弟學妹都窘得面上飄紅,餘青仰天大笑離去。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走了,連川尷尬垂眼,硬著頭皮說: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為生計所迫,才在這麼可怕的店長手底下打工。”
祝祺像是被嚇呆了,半晌沒說話。
“週中來三個半天,週末一個整天。這裡的工資,基本可以覆蓋生活費。學費還得另想辦法。”
祝祺點點頭,又問:“你的鞋……”
連川面不改色:“a貨。”
反正她看不出來。
“你的字顯然有書法功底……”
“小時候照著語文書課本描著學的。”
“那英語呢?”祝祺還是很警惕。
她知道,家境好的小孩,出生就在雙語幼兒園;家境不好如她,上初中才開始背字母表,對著“h”念“喝”,在英語單詞底下用中文注音。
沒有什麼比英語能力,更直觀地顯示出家境。
連川解釋:“我小時候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
這對祝祺而言,比雙語幼兒園的沖擊還大。
眼看女生的眉毛擰起來,連川又說:“在斯裡蘭卡。”
祝祺一臉困惑。
連川剛想打補丁,自己是跟著一群英國攝影師學的英語,所以口音沒有咖哩味,卻聽祝祺問:“斯裡蘭卡在英國嗎?”
連川失笑:“在南亞,是一座眼淚形狀的小島。”
他索性在祝祺對面坐下,拿出手機,給她看網盤裡電子存檔的照片。
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舊照片,右下角顯示著拍攝日期。照片裡,山巒疊翠,叢林鬱郁蓊蓊,雲氣升騰。蕉葉蔥綠,被陽光澆透,泛著翡翠一般耀目的光澤。林木間平靜地棲息著祝祺只在紀錄片頻道見過的象群。雪白聖潔的宗教建築中,是手持蓮花、赤足入殿的虔誠信徒。
在連川的預設下,祝祺將照片一張張劃過去。
原來連川以前生活過的地方,也有很多山。
只是連川眼中的山,寬廣而包容,孕育著自由旺盛的生命。熾陽似能照徹草木吞吐的沁涼水汽,抵達每一寸土地。
和她幼時記憶裡,終日浸在霧瘴之中的紅土囚籠,截然不同。
“在想什麼?”連川見她沉默,低聲問。
祝祺抬頭,指著手機螢幕中的巨木,一臉認真:“這麼大的樹,砍下來賣了,能賺好多錢。”
連川:“……”
連川:“這是斯裡蘭卡龍腦香,在iu紅色名錄上,瀕危,幹點人事吧。”
祝祺又翻到下一張:“這只舉著香蕉的黑猴子,也是瀕危物種嗎?”
“……這是靈長目智人種,我小時候。”連川臉臭得像要吃人,“你故意的是不是,祝祺?”
祝祺:“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