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憂怖
宋國公府，佛堂。
一灰袍婦人跪在佛前，虔心念著經，一手拿著佛珠，一手拿著木槌，時不時敲打著木魚。
宋臻手拿著雕好的黃花梨木佛像進來：“娘，你找我有何事？”
那婦人放下木槌，起身面向她道，“臻兒，你來了。”
她身軀瘦弱，面容素淨，歲月給她留下了皺紋，帶著幾分滄桑，卻難掩貞靜嫻和的氣質。
宋夫人凝眸看向宋臻，平靜道，“他叫姜湛是吧？前幾日，我遙遙看了幾眼，又派人去查了他的底細，是難得的良人。”
宋臻有些不自在地點頭，羞澀道，“娘，你查他幹什麼？”
宋夫人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悲傷道，“知子莫若母。你的心思我知道。也怪我當年私心太重，憑著毒辣的手段算計了不少人，最後落得家敗人亡的下場。又讓你頂替兄長，入朝為官，維持宋國公府的榮耀。”
宋臻皺眉道，“好端端的提這些往事幹嘛？”他們宋國公府後宅之事哪能掰扯清楚誰對誰錯？不是你為刀俎，就是我為魚肉。
“他不揭發你是女兒身，這樣很好。你趁早與他斷了吧。”
宋臻手捏著佛像，雙目微紅道，“娘，你又試圖安排我的人生？”她的經歷，宋臻能理解，也不怨恨她的安排，但是這件事她不想順從。
“你以為娘就好受嗎？娘一想到往日的殺孽就痛心，又為你日日擔驚受怕，怕哪一天你就被發現了。唯有潛心求佛，才緩解一二。霏霏這孩子，執迷不悟也就算了，難道你還想讓他也飽受折磨，為你誤了前程，遭人指責？”
宋臻眼中泛起了淚花，心中萬般不捨。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宋夫人撚著佛珠，心知她心中割捨不下，“言盡於此，娘已經插手了你的人生，自知有錯。這一次，你自己選擇吧。這門庭榮耀不該是你自由的枷鎖，娘也想禮佛贖罪，唯願你自在安康。”
宋臻把黃花梨木佛像，放在一旁的桌子，偷偷擦掉流下的淚水，“我知道了。這是我雕的佛像……過幾日我幫娘把抄好的經書送去和安寺……娘早些休息吧。”
宋臻說完，低頭不讓她看見她的臉色，快速離開了佛堂。
宋夫人淚濕於睫，看著桌上的黃花梨木佛像，痛苦道，“臻兒，娘對不起你。”
不論是霏霏還是母親，都說讓她做選擇，最初的心已經動搖。
趁著還未陷得過深，快抽身離開吧。不，那當初為什麼又要答應他？
宋臻心緒如麻，望著天邊一輪孤月，茫然無措地走著。
那張莊肅又深情的臉在腦海中顯現，宋臻心有所繫，走了許久，來到了姜府，潛了進去。
她從未來過姜府，心裡似有感應，朝著一個方向而去，見到了懷谷。
她悄悄跟著他，躲在了某處種植修竹的院落。
片刻，懷谷提著食盒出去了。宋臻看著尚有燈光的房間，悄悄走近窗邊。
姜湛端坐在書案前，神色認真地看著手中的案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