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的處分一般都先由年級主任念處分通知,然後涉事學生做檢討。
這道流程鐘在應該熟悉,他從高一進校以來就是年級裡的重點觀察物件,像遲到、早退這些別的學生可以網開一面的行為,換作是鐘在,他就必須要寫檢討。
鐘在說:“不知道,管他幹什麼。”
陳霧圓又問:“行不管他,你什麼時候上學,我把藥膏給你。”
“不用,”鐘在把牛奶一飲而盡,說:“沒通知我什麼時候上學。”
他語氣十分無所謂,陳霧圓的心沉了下。
她倒不是擔心鐘在會被退學,市一中很重視升學率,絕不會因此放棄鐘在這個狀元苗子,最多讓他多反省幾天,時間長短問題。
陳霧圓擔心的點在於,鐘在對這件事的態度太不以為意了。
好像上不上學,考不考高考都無所謂。
他半夜滿身酒氣的蹲在這裡,路燈的燈光投下,照得他骨相立現,高聳的眉骨擋住了部分頂光,額頭偏明,眼睛卻幽深,談起學習十分隨意,渾身上下都和普通的高中生格格不入。
以前高一那會,陳霧圓就覺得他和班上的人有界限。
鐘在似乎一直隔絕在另外一個世界,明明是一樣的學習,吃飯,他就顯得與其他同學格格不入。
就算他坐在教室裡,也好像有什麼東西漂浮在他周圍,暗的,不清楚的。
而今這種感覺更加真切分明,過去的兩年半,他彷彿只是暫時的出現在教室,現在要重新被拖著,走進另外一個世界。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才能讓鐘在有這麼大的變化?
陳霧圓頓了一會,詢問:“鐘在,你打算考哪所大學?”
語氣不同尋常,鐘在察覺到了,他倏忽輕笑,問道:“陳迪文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我和他不熟,”陳霧圓說。
鐘在好一會沒說話。
晚上風吹得很冷,他摸了下口袋,看動作應該是想抽煙了。
但摸了一會鐘在空著手從口袋裡拿出來,說:“你不用擔心我,讀了這幾年書我不可能半途而廢。陳霧圓,跟你說個事唄。”
“……什麼?”
鐘在手搭在膝上,視線輕垂,似乎是慎重考慮,說:“咱們又不會在一起,總是這樣見面也不是辦法,以後最好別見。”
這句話來得突然,而且鐘在說的理由也站得住腳,既然不打算下一期,就沒必要糾纏不清。
隔三差五見一面的,對方喝個酒也要報備,這算什麼,算曖昧嗎?
可是——
陳霧圓還是問:“為什麼,因為你父親?”
鐘在掂著牛奶瓶,沒回答。
陳霧圓穩了穩情緒,說:“鐘在,我不需要你一直為我考慮,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和你一起面對。”
她放慢了語氣,輕柔堅定:“我只要我們在一起,其他都無所謂。”
“沒必要,這不是你的事。”
鐘在笑了一聲,問:“你覺得我的愛是什麼,是給你送東西還是給你擁抱?”
他語氣很隨意,條理清晰,“這些換一個人他也能給你。而且等你再長大一點,等到你成年二十多歲工作了再回頭看我做的這些事,會覺得我現在愛你愛的也不過如此。”
陳霧圓也不知道話題是如何從一個簡單的會面,問他學校的事情發展到大家需要剖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