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輕率撤軍,莎羅奔的氣焰必定更加囂張,其他土司皆深受其害,邊垂恐無寧日。
關定北又向傅恆奏報,說是懷疑營中有奸細,“每次我軍有什麼計劃和安排,莎羅奔那邊都能及時做好防備,哪怕是半夜襲擊,他們都能整軍應付,好似提前感應一般!
張大人還說他們有什麼通天的算卦本事,卑職不信,總覺得咱們營中有人與敵軍裡應外合!”
“倘若真如你所言,有人將我軍的詳細部署通傳於敵方,那麼此人必定身居要職,能參與將帥之間的討論。”
為了印證這一可能,當天晚上,傅恆又像往常一般,召集幾位近臣,商討部署之策,而後再命人暗中觀察幾人的動向,最後果然發現其中一個叫王秋的人行跡可疑。
傅恆並未並未將他立即抓捕,繼續留在身邊,以免打草驚蛇,而是一邊派人查探他的背景,一邊假裝對他十分賞識,
幾天後,下屬終於蒐集到情報,原來王秋竟是反清複明組織裡的一個舵主,臥薪嘗膽,竄伏苗洞,此人老謀深算,不僅深得莎羅奔信任,甚至潛伏於清軍督帥張廣泗之側,張廣泗對其信任有加,以致於王秋頗有話語權,時常左右清軍的戰略部署,致使清軍屢屢遭挫!
他選中大小金川為最後抵抗地,不僅因為這裡形勢險要,易出難進,更因為此地産金沙,民風樸質,誓死效忠,易於策動。
證據確鑿之後,傅恆才將其抓捕,暫時未公開,而是仿照他向莎羅奔傳訊的法子,給敵軍通傳虛假軍情,再合力進攻,大挫賊人!
失去了內應的莎羅奔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竄,找到症結,重新部署之後,傅恆認為攻克金川不在話下,若然就此放棄,著實可惜,且他受皇命調兵大舉,若未能掃穴禽渠,無顏返京,勢必被人笑話!
奈何乾隆決計罷兵,並不同意他繼續進兵的要求,再次下達諭旨,要求傅恆即刻班師,“壯志無須效貳師,速歸黃閣贊元功!”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此時,傅恆和嶽鐘琪決計不從皇帝之意,兵分兩路,率軍深入!舍碉而直搗中堅,令將士且戰且前,嶽鐘琪領兵經黨壩進攻勒烏圍,傅恆由昔嶺中峰直抵噶爾崖,
連奪數個碉卡,繳獲糧谷十二倉,收複田畝一千四百餘段,焚毀敵寨數十座,斬獲土兵無算,清軍旗開得勝,士氣大振!實有破竹建瓴之勢。
情勢有所扭轉,傅恆決定一鼓作氣,乘勢攻擊最頑固的堡壘——康八達。這一戰至關重要,若然得勝,莎羅奔再無回轉餘地,是以必須想個萬全之策,只許勝,不可敗!
立在山邊,望著即將沉山的夕陽,傅恆不覺又想起了那張令他時常惦念的面容,出征幾月在外,未能陪伴於她身側,也不曉得她是否似他這般,日思夜想。
那年他先去山東,被迫與她分離,但最起碼是去做巡撫,沒什麼危險,如今身在軍營,瑜真心細,必然擔憂,風雪漫山行路難,也不知他所寫的家書是否送至京城。
她若早些看到,想來也安心許多,子恨碧山相阻隔,碧山又被暮雲遮。
思鄉愁濃時,梁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大人,山間傍晚驟冷,還是披袍禦寒,當心著涼。”
說著已將長袍抖開,為他披上。金川一戰,梁橋英勇無畏,立下諸多軍功,傅恆對他頗為贊賞,心想回京之後必然要在奏摺中力數他的功勞。
閑聊間,傅恆問起他的意見,“你覺得,康巴達應該怎麼個打法,才能將其一舉殲滅?”
“如今大軍已至,將士們士氣高漲,合力圍剿,必能奪下康巴達!”
搖了搖頭,傅恆認為此舉太過冒險,“康八達乃莎羅奔老巢勒烏圍的門戶,工事堅固,有重兵把守,屢次進攻,毫發未損。不可硬攻,只能智取。”
“這個,卑職就不擅長了,”頗有自知之明的梁橋聳肩笑道:“卑職只有蠻力,聽您排程讓我去打仗可以,如何布陣誘敵卻是不懂,大人可有良策?”
原本他思量許久,都未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是以才出營帳四處走走,想著興許能尋到一些靈感。
金川之地多的是蛇蟲鼠蟻,傅恆上山時,前方有蛇出沒,士兵上前將其挑開,並未打死,說是不吉利,瞧著那條蛇,他靈機一動,心生一計——引蛇出洞。
次日,傅恆派兵在康八達敵碉寨不遠處運土建堡,同時又命關定北帶數隊官兵假裝押運糧草,士兵惆悵道:“咱們沒有那麼多的糧草啊,怎麼裝?”
才咕噥一句,便被關定北賞了栗子,“誰讓你真運糧草?敵軍來了,你帶著糧草怎麼跑?大人說了,只是假裝而已,沒有糧,隨地都是土,裝土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