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柔說了句肚子痛,沒多餘的話,很快就抱著肚子蹲了下去。小臉兒慘白慘白的,嘴唇無血色,額頭上的頭發不過轉瞬便被汗水打濕。
白睢腦袋瓜彷彿被百來斤的大錘當頭砸下來,嚇得扭頭大喝:“傳禦醫!”待翠枝沖進來,卻突然改了主意,抱起他家奶奶就往外沖,“備車,出宮!”
苗小柔這一肚子疼,驚動了已經準備就寢的金鳳銀鳳,大呼小叫上來追著問大姐怎麼樣了。
“忘了信期將至……貪涼吃多了冷食,現在肚子痛……不妨事的,你倆先去睡覺。”苗小柔忍著痛,叮囑雙鳳趕緊休息。
此時此刻,她肚子……不,小腹像有針紮一般,痛得她直不起腰。
金鳳銀鳳哪有那麼好哄。若只是肚子痛,那為什麼白大個兒抱著大姐急得團團轉,不叫禦醫來反而要出宮。
“姐……”
“聽話。”
兩個丫頭被大姐叮囑過,知道有的話不能隨便說,只好擔憂得攪弄著手絹兒,默默看著他們上了馬車一路狂奔出宮。
……
相府書房。
丞相長史鄭旭臉上掛著一絲諷刺笑意,他用手撥了撥燈芯,說話語氣滿是不屑:“那小皇帝心裡清楚,自己身邊沒一個能用的,看個病還得出宮。”
郭放正眯著眼睛鑒賞下頭剛剛送上來的古畫,捋著鬍子露了笑意,不知是滿意於下頭的孝敬,還是小皇帝的掙紮取悅了他:“嗯……他心裡最好再清楚些,過些時候禪位詔書也該下了。老夫必三辭三讓,不得已而受之。”
鄭旭:“現在?屬下認為,是不是早了。魏王他還……”
郭放不屑一顧,動作緩慢地捲起珍貴古畫:“魏王?那個空有野心,不見腦瓜的廢物。約莫是服軟了,今日早朝竟不與老夫爭論。且看今晚陛下外出就醫之事,他會不會借題發揮,若是按兵不動交來投名狀,老夫來日倒可在朝中留他一席之地。”
局面大好,一旦魏王認輸了,這白氏的江山又往他腳邊靠攏了一點。
這北方大片的疆土,哪一座城不是他手下的將士打下的,這滿朝文武建功立業的又有多少是黎國舊臣。功勞是他的,合該他老樹盤根力壓天威。
鄭旭悟了,哈哈哈大笑:“丞相老謀深算,不愁魏王老匹夫繳械投降。屆時我看朝中還有幾個敢多嘴一句立後該立誰。”
錯,今日過後,立後不立後的都不重要,能生才是要緊的。待皇子出生,下一步小皇帝就該去死了。郭放想起那不爭氣的三女兒,眼中是滿滿的厭棄之色:“那謝懷安可還老實?”
“老實著呢,知道咱們盯著他,已有三日未出過門了。”
手裡捏著郭慧心的心頭好,不怕她不聽話,乖乖給他嫁進宮裡生下皇子。
卻道苗小柔這一邊,毛崇之駕著車連闖幾道關卡,在白睢不斷的“再快點”中,沖出了皇宮大門。
疼,但是還能忍。苗小柔直不起腰,依靠在白睢身上,被顛得快要散架。白睢緊緊抱著她,嘴裡不停說著話,藉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忍不了了就咬我唄。”
“……手拿開。”
“我洗過手了。”
“滾……”
“好啊,抱著你滾。”
他非但沒有滾,還抱得更緊了,嘴裡說著不合時宜的玩笑話,實則心髒好似被串起來架在火上烤,還撒了鹽。
他就知道去丞相府不死也得脫層皮。禦醫他是不敢請的,那幫子看人說話的狗奴才,誰知道會出個什麼診斷結果。若是延誤了用藥,釀成大禍他找誰哭去。
不說虛的,他唯一能抱著腿哭的人可千萬不準又撇下他。
快馬加鞭到了醫館,把已經睡下的大夫從床上揪起來,白睢那暴躁的樣子就跟打家劫舍的盜匪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