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被綁在刑部的刑具架上,依次排開,陰森森的大牢裡風一吹燭火便飄忽不定。魏正則讓人將兩名死囚綁在木架上推到眾人跟前,淡淡道:“你們都是宮裡的奴才,平時至多便是去個慎刑司,吃頓板子便也沒什麼事了。但到了監牢卻不一樣,事關上百人生死,免不得諸位要吃些苦頭。但諸位放心,本官也不會要了大家的命,總歸要給愉貴妃留些面子。給大家半柱香的時間好好回想一下,這幾個月來,愉貴妃、鐘粹宮裡可有什麼反常之事。”
大牢裡除了諸宮女哭哭啼啼的抽泣,便只有燭火燈花爆開的噼啪聲。
魏正則閉目養神片刻,便讓劊子手拿一張漁網繃在赤身的死囚身上,拿著薄如蟬翼的小刀開始淩遲,鮮血四濺,慘叫聲不絕於耳。
眾宮人見得紛紛閉上眼睛驚叫,卻被獄卒用竹簽將眼皮頂起,大牢裡頓時充斥一片哭聲哀嚎,仿若人間地獄。
他低聲道:“玉屏,你先說。”
玉屏沒想到第一個輪到的便是她,她戰戰兢兢,道:“魏大人,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魏正則摩挲著象牙扳指,頭也沒抬,漫不經心道:“說一次謊,用一次刑。”
說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獄卒拿起燒得通紅的鉗子,抓起玉屏右手,狠狠拔掉她右手拇指的指甲蓋。
十指連心,玉屏慘叫一聲,臉色煞白:“……你這是屈打成招!”
“是又如何?”魏正則使了個眼色,便讓人繼續。
他曾經也不愛酷刑,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免不得要使出這樣的手段。
十個手指頭拔光了,又讓人用燒紅淬毒的鋼針刺進腳心,玉屏終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求他饒命給個痛快。魏正則不顧她慘叫,讓人依樣畫葫蘆去對待其它宮人,便在此時,就聽琉光嘶聲慘叫:“魏大人!我知道一件事,我知道!”
“說!”
琉光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幾天前的夜裡,我睡不著靠在窗邊乘涼……看見小順子揹著一個包袱,往冷宮的方向鬼鬼祟祟去了,我不敢說,也只知道這件事,還請魏大人饒命啊!”魏正則立刻找出其中的小順子,劊子手才將漁網套他身上,那廝便嚇的抖如篩糠,交待道:“魏大人饒命!奴才也什麼都不知道,玉屏姑姑只是指使奴才去埋個包袱!咱們做奴才的,主子一句話,赴湯蹈火不也得去嗎?”
魏正則就知道這宮裡人嘴巴閉不住話,稍微一嚇唬,什麼都會說。
他立刻讓小順子領人去冷宮挖掘,果不其然挖出一個青灰布包著的包裹,裡面沉甸甸的,不知有些什麼。
開啟包裹,但見裡面有一堆無法處理的藥渣,藥渣呈紫色,裡面有珍珠大小的圓珠子,似是某種植物的種子,還有女人用過的月事帶。魏正則見得這兩樣東西,已瞭然於心,將東西扔在玉屏面前,冷聲道:“大膽奴才,證據確鑿,你還敢不招!”隨即吩咐道,“來人,請宋太醫來驗。”
玉屏見得此物,頓時洩氣,頹然道:“我招……還請魏大人放奴婢一條生路。”
帶著三名宮人,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鐘粹宮。
魏正則又找來敬事房太監,仔細查閱了各妃嬪侍寢記錄,發現果然這月有幾天,愉貴妃竟然請皇上去別的妃子處臨幸。他心下已經有了九分把握,唯一的一分,便是愉貴妃咬緊牙關不肯招認。
聖軒帝高居偏殿上位,聽著宮人戰戰兢兢的招供。
“……愉貴妃生怕皇上因為沒有子嗣便不再寵愛,便想出這個法子。她服下回紇草藥暗珠草,故意製造出懷孕假象,想著皇上對愉貴妃恩寵有加,一定會對她大大封賞。奴婢也是豬油蒙了心,聽了愉貴妃的話,月中娘娘來了癸水,便是奴婢讓小順子連著暗珠草的藥渣一同丟進了冷宮,只是沒想到會被琉光看見……”
聖軒帝隱忍怒氣不發,而是問:“為什麼要陷害秦良甫?”
“愉貴妃本也不想陷害任何人,只是前些日子,張橫張大人之女送來錦盒給娘娘,裡面是世間難求的粉珍珠還有二十萬兩銀票,請求貴妃娘娘在皇上面前陷害秦良甫。貴妃十分喜愛那粉珍珠,便順水推舟將小産的事情怪在秦大人身上,美其名曰一石二鳥。”玉屏說到此處險些哭起來,心中暗罵:若不是愉貴妃財迷心竅,今日這件事又怎會被捅出來?到底是蠻夷出來的卑賤女子,區區珍珠便能將其收買……
聖軒帝一愣:“張橫張大人?”
魏正則思忖道:“聽說和秦良甫沾親,以前住在秦府,後來不知怎地得罪了他,搬到了郊外。估計因此事和秦良甫結仇,才買通愉貴妃陷害。”
聖軒帝冷笑:“朕的妃子竟然和朝臣勾結……她怎麼說?”
“還未告知。”
聖軒帝起身,一甩衣袖,滿臉怒氣凝結,厲聲道:“魏卿,隨朕去審問那賤人!”
魏正則跟在聖軒帝身後,緊繃的臉神色沒有一絲絲變化,然而心底,卻已經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秦良甫和那百餘名工匠的性命已經保住了。
冷靜下來,魏正則又想到了那張如花的笑靨。
他心下五味陳雜,這次以命犯險……到底值不值得?
二四章 懲處
愉貴妃望著灑金紗帳,看著空蕩蕩的寢殿,總有不好的預感。
她尚在思索當中,就見玉屏和琉光跌跌撞撞闖了進來,跪在地上,朝她哭喊:“娘娘,你認罪吧!”
愉貴妃驚疑不定,大罵道:“要死了你們!說些什麼胡話!”她正欲發火,就見聖軒帝身後跟著一幫人烏拉拉的湧入寢殿。
“皇上,你、你怎地叫這麼多人進來!臣妾還要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