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東山有個叫金駝子的人,雖然腰背彎曲如弓,卻能說會道,心性靈敏,語言詼諧。
鄉親們很喜歡他,戲稱為“金元寶”。每當辦喜事的時候,就邀請金駝子前來,借金元寶的名字討些喜氣。
金駝子也儘量說些奉承祝福的話,再講講笑話,給喜事增添很多氣氛。除了醉飽,還能得到一定的饋贈。
金駝子藉此寬裕,積攢下二十畝良田。他的田不旱不澇,年年豐收,鄉民稱之為“米囤”。
鄉里有個富人某甲,很想得到這二十畝地,但是金駝子不賣。
於是,某甲勾結衙役,把他牽涉到一樁案子裡。金駝子因此破產,某甲用半價買下了這塊地。
金駝子破產後,鄉鄰認為他晦氣,不再找他說祝詞,生活更加貧困。
有一天,他佝僂著身形走過田邊,看到自己的良田已經換了主人,不由得嘆息流連。
鋤禾的佃戶和他認識,就說起此事。佃戶說:
“你牽連訴訟都是因為這二十畝地啊,不然哪來的無妄之災?”
金駝子詳細打聽,知道原因後氣憤回家,磨了一把尖刀,準備殺死某甲才甘心。
某天,他偵查到某甲在朋友家喝酒,於是懷揣利刃躲在必經之路的橋下。
天色黑下來,某甲還沒回來,金駝子忽然轉念想到:
窮,是我命不好。某甲謀奪我的財產,我捨命殺他。這樣,我不但沒了財產,命也沒了,有什麼好處?思來想去,他把刀扔到河裡,轉頭回家。卻不小心一頭撞在橋柱上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腰背變得挺直,回家後妻子幾乎沒認出來。
鄰居聽到喧譁圍過來,都嘖嘖稱奇,一時轟傳全鄉。金駝子把圖謀殺人的事秘而不宣,只說自己得到秘方治好了駝背。
大家又開始找他說祝詞,仍舊稱呼他為金駝子。
幾個月後,某甲忽然來訪,還帶著厚禮,但是並沒說有什麼事。幾天後又來邀請金駝子去自己家做客。
金駝子推辭不去,某甲硬把他拉到自己家。先是豐盛的酒宴,然後又留下住宿,促膝長談。
金駝子很疑惑,堅持要走,某甲終於說了自己的目的,他說:
“自從你去除了頑疾,我真心替你高興。現在有事相求,請看著是鄉親的份上一定幫幫我。”
金駝子不明所以,靜等某甲說下文。某甲跪地繼續說:
“我兒子七歲,本來健健康康,聰明伶俐。可是在幾個月前的晚上,碰到屏風跌倒,站起來就腰背彎曲,成了一個駝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您用那個藥方治好我兒子,就送上百兩紋銀酬謝。”
金駝子站起來,仰頭不語。某甲以為他想多要錢,就說道:
“如果百兩嫌少,請儘管開口。”
金駝子說:“我不敢妄取他人錢財,怕重新駝背。”
說著感慨萬千,不由得流淚。某甲很奇怪,金駝子就把自己腰背變直的經過如實講訴。
某甲先是驚駭,接著痛哭失聲,悔恨自責。他把那二十畝地歸還,又接了金駝子夫婦到自己家供養。兒子的腰慢慢變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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