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以前,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一直亮著,因為是震動的關係,所以哪怕圍著原點轉一個圈,它也只是亮著而已。
裴淼心泱泱靠在床頭,一邊是夜色裡已經熟睡的丈夫,一邊是床頭櫃上不斷亮起螢幕的手機。
螢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如此反覆,她卻一次都沒有將電話拿起。
很快,重回了一室暗黑,在初晨的陽光透過閉合的窗簾隱隱透射進來,落在床尾的軟凳上,柔和,安寧。
螢幕又亮了一下,這一下她側頭,正好看到剛進來的一條簡訊。
即便不用按開也看得到上面的資訊,很簡短的幾個字:對不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他幹嘛要同她說對不起?
其實她跟他的心裡都是明白,如若開始時的一切只是強迫,可是後來呢?後來恍惚的迷茫裡面她是真的為他的熱情回應。
她跟他都太熟悉對方的身體了,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吻,卻能以著彼此都熟悉的方式輕易挑開各自心底塵封的一切。
也只有她知道,她剛剛失控的回應早就當不起他的那句“對不起”。她恨的,只是她自己。
心底的疼與恐懼徹底漫開以前,手機螢幕又亮了起來,這次,卻是他的電話進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咬緊下唇,將電話接起。
“喂……”
“如果一個人犯了很大的罪行,你會判他多久的無期徒刑?”
他說話的聲音讓她呼吸一窒,竟似他周圍空空蕩蕩的,到處都只餘他說話的回聲。
裴淼心沒有說話,電話裡也是安靜了好一陣。
然後她聽見曲耀陽低低的笑聲,那笑卻讓人感覺怪怪的,像是夾帶著什麼崩潰的情緒。
他在電話裡笑,似乎那樣開心。倒抽了一口氣後才道:“沒事了,我剛才真是喝多了,白酒、葡萄酒雜了,頭昏,所以自己做過什麼都不記得了。”
“……”
“好好照顧臣羽,他很愛你。還有……早點休息……”
拽在手中的電話就這樣被結束通話了,日光朦朧映照裡,又重回了一室安靜。
裴淼心盯著手裡的電話,只覺得整顆心都跟著揪緊。
剛才那電話裡頭,他的聲音明明是在笑的,可她卻偏生聽出了哭的聲音?
他是不是真的哭了?
印象中,那麼驕傲那麼霸道的男人,怎生會在這樣的情緒下崩潰到哭?不,那絕對不可能會是她所認識的他的!她印象中的他就算再難受再難過都能撐得住,他一向都是無所不能的曲耀陽的,他是曲家的長子,他是“宏科”的總裁,他得天獨厚,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他何至於會崩潰到哭了?
身旁的曲臣羽翻了個身,嗚咽了一下,半睜開眼睛,看到她坐在床頭,便抬起手來撫了撫她的面頰,帶著滿足的笑意,繼續沉沉睡去。
裴淼心心痛如絞,腰腹一抽,只覺得好似什麼疼痛從小腹開始向上牽扯著她整個神經。
她開始頭暈目眩,小手從床單上撫過,抬手的時候那觸目的紅一下讓她更加暈眩。
曲臣羽睜了睜眼睛,遲疑不過兩秒,立時被那紅震得快速翻身而起,“淼淼!”
裴淼心怔然望著手中的紅,直到一雙大手用力將她從床鋪上抱起,鋪天蓋地的暈眩徹底將她拉入黑暗以前,她只覺得心疼。
……
週末曲婉婉是約了朋友騎馬的。
一群公子小姐約在遠郊的馬場裡見,各自領了各自的馬在草坪上散步時,就有玩得好的女孩子問:“婉婉,你男朋友呢?怎麼從前就光聽你說,卻從來不見他來讓我們見一見?”
曲婉婉想起七月底時尤嘉軒已經畢業,他似乎極為沉迷於創造屬於自己的事業,所以成天將自己關在那所謂的工作室裡,絞盡了腦汁地寫程式做軟體,只希望能夠在年底之前順利將他的工作室發展壯大。
曲婉婉聽了只是點頭,“有機會的,他近段只是太忙,大家一定有機會見到他的。”
“唉,我聽說婉婉你家那位從月前畢業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工作是吧?”
“嘉軒他不是找不到工作,他是已經有工作了,他自己開了工作室,現在正在寫程式編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