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很美,清澈的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偶爾有風將岸邊的柳枝吹起又吹落,夾雜著草木的清新和淡涼。
宣於祁一襲湖色長袍,衣袖盈了晚風,墨髮細碎柔軟,披染了一肩,溫潤的面上,白玉微瑩,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九歌目光落在他齊肩的短髮上,面色平靜,問:“剪頭髮了?”
宣於祁靜默片刻,低眸看著肩上的碎髮,笑著點頭,“嫌麻煩,所以剪了。而且,我們那的男人不都流行短髮麼。”
九歌淡白的唇角淺淺上揚,白皙尖瘦的下巴處,有隨風而過的兩縷發線,在眼前飄蕩搖曳,月光如水,浸染了一身。
有一種久別重逢,無需驚訝,不用過多問候,笑著聊幾句尋常,足以。
“吃過了嗎?要不要幫你下碗麵?”
宣於祁面上含著笑,語氣平和熟稔,彷彿對面站著的,不是生死闊別的故人,而是出去一天剛剛才回來的老友。
九歌柔和一笑,正要回答,倏地眉心一蹙,蒼白的臉色透明瞭幾分,痛苦地佝起身子,抬手撫上胸口,抿著唇像是在極力忍受著什麼。
宣於祁心思細膩,很快就發現她的神情不對勁,連忙走上前,“你怎麼了?”
“有點累,想睡覺。”九歌咬緊下唇,努力保持著清醒。
宣於祁眉心微蹙,擔憂地看她一眼,沒再多問,利落道:“山莊裡有乾淨的房間,你跟我來。”
說著,就要上前扶九歌。可他才靠近,九歌下意識就緊張起來,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立即閃避,只是擺擺手,輕聲道:“不用,我能走。”
宣於祁並沒發現這個細節,微微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帶路。
山莊規模雖然很大,但房屋幾乎都建在一起,書房隔壁就是一間乾淨的空房。
房間裡很暗,宣於祁點了蠟燭,當明亮的燭火照亮整個房間時,九歌淡白的臉色有些微妙。
恍惚了好一會兒,直到宣於祁輕輕叫了她兩聲,才回過神,低低道:“祁少,我睡覺時不喜歡有人打擾......”頓了會,又道:“還有......到了時間我自會醒,明早不用叫我。”
宣於祁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好好睡吧,在我這裡,沒人會打攪你。”
儘管心中還有很多很多疑惑,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道了聲晚安,便出去了,離去前,隨手帶上房門。
房間裡的燭火,在明明晃晃的燃燒著,九歌站在門口,看著房間裡的一應擺設,恍如隔世。
一步一步地走進屋裡,目光落在右側的雕花大床上,煙青色的帷幔,整整齊齊的被褥,還有床頭的繡花枕,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又陌生。
風餐露宿一個多月,這是她出谷以來,第一次住進頭頂蓋瓦的地方......
靜謐的夜晚,悄無聲息,有人一夜沉睡,有人一夜未眠。
天色漸漸亮了,山頭霞光成採,漫山遍野綠意盎然,沉睡的人還沒醒,一夜未眠的人依然神采奕奕。
宣於祁今天心情格外的好,連去湖邊晨煉的時間也比平時早了小半個時辰,剛好碰到下山買菜的傭人李嬸。
“李嬸,下山買菜呢,多買點,今後做飯做雙份。”
“是,公子。”李嬸伺候的宣於祁一年多,從沒見他和別人接觸過,不免覺得奇怪,多嘴問了一句,“莊裡要來客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