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小巷,突然有種時隔三秋的感覺,盡管它大體如常,只是少了一個人渣。僅此而已。
幾天不見倉庫大變樣,所有的床拼在了一起,騰出來大半個空地用苯板隔開。這表明上面有些貨放在這裡,以前也是常見的,但沒有這次規模大。我們無權問箱子裡面的東西,也從未開啟,這是嚴厲禁止的。我們僅僅做的是看好東西。
就像門外的水龍頭,僅僅做的是滴水。
豬兒們還在吃午飯,虎哥悶悶不樂地在喝酒,一把刀奮力地用鏟子在鍋裡鏟最後一點鍋巴。
蹲在門口的鐵拐李奮然起身道:“喲,領導回來了。”這是他一縷的習慣,總是喜歡蹲在門口。
坐在床上的張大蝦將碗放好,行著軍禮:“歡迎領導視察。”
“回孃家也不提前說一哈,現在飯都沒得了,還有點鍋巴要不要。”一把刀停下鏟的動作,臉上的刀疤分裂著本來還算端正的輪廓。
老不死:“沒做他的。”
我隨口回答:“吃過了。”
鐵拐李瞅著我看,說:“嘴張開。”
我就像是一個病人遇見醫生一樣,很順從地把嘴張開。鐵拐李嗅著我哈出來的氣,從碗裡夾了一大塊肥肉扔進我嘴裡:“點油氣氣都沒,大爺給你賞塊肉。”
馬六兒說:“死瘸子,你給我沖大爺也就算了,顧哥現在是領導,領導不喜歡吃肥肉你忘了嗎?”
張大蝦獻殷勤,從自己的碗裡找出了一點瘦肉渣:“來,領導,我知道你要回來,特意給你留下的。”
我看著那絲小得不能再小的瘦肉絲,我們的廚師老不死的刀功還是很不錯。這是我久違的感覺,我便不打算接受他的殷勤:“晚上把你洗幹淨了留給小太爺。”
鐵拐李還在懺悔:“領導,我錯了,還好剩了塊瘦的。”他夾著一塊比張大蝦大不了多少的瘦肉絲,又說:“來,娃娃乖,媽媽喂。”人渣們便哈哈大笑。
包括沒多大表情的一把刀,顯得很深沉的郭總,太多皺紋的老不死,還有很多人,他們都笑了。除了虎哥以外。
我問身邊鐵拐李:“那個大鬍子咋了?”雖然他現在把大鬍子颳了,颳得很幹淨。
“被一個妞甩了。”鐵拐李輕聲地說。
張大蝦補充:“就那個女大學生,上回他認人家做妹妹,這回就想進一步發展給人家搞上床。”
老不死感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呀!”
張大蝦校正:“豆腐都沒吃上。”
一把刀將鍋巴鏟完,從我身邊經過時插了一句:“本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他還一副殉情樣。”
“你媽媽的家夥,兄弟來了也不打聲招呼,一個人喝酒是不地道的!”我坐在虎哥的對立面,自顧自地倒上一杯酒。
那貨依然賣醉,我接著倜儻:“哎呀,病的可不輕,打算什麼時候殉情吱個聲,哥幾個投點錢給你買個好點的棺材板。但是你老媽我們就負擔不起了,你也知道這幫鼈孫個個窮得添灰。”
那貨抬頭看了我一眼,繼續喝。我便繼續損他:“都這樣了,還沒反應,看來要死人咯。”我回頭對著馬六兒說:“六兒,去對面發廊找個小點的妞,安慰一下咱們頭兒心靈的創傷。”
馬六兒毫無幽默感,直白的說:“沒錢。”
虎哥終於嘀咕了一聲:“管你屁事。”
我將一杯酒一飲而盡,挺辣的。抿了一下嘴,沉思一下繼續:“對,就是管我屁事,我幾天沒在你們就閑出病來了。其實這幾天我也挺蛋疼,所以今天我來了,就要煩死你們。”
我倒杯酒,品著,掐著手指:“讓我算算,那女的叫小敏吧,人家一女大學生,你一混混,壓根就組不成‘八’字,就別希望那一撇了。”
喝一口酒繼續:“清純都是表面功夫,馬六兒你告訴他大學是什麼樣的。”
馬六兒:“墜落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