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冰痕
“話說回來，煜哥……”納蘭看向慕煜，猶豫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兩年前，真的是慕伯父對我們的記憶做了手腳嗎？”
慕煜調整著裝備，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穿過車窗，定格在遠方那片被朝陽染成金色的天際。記憶中的畫面彷彿與眼前的景象重疊，讓他一時失神。
良久，他才輕聲說道：“有些事情，也許是時候去弄個明白了，也必須去弄明白。”
想起昨天，他剛從天臺上下來準備回到房間就被自家父親給叫到了辦公室，想來估計是自己擅闖檔案室被發現了。
不知到為何，自從他兩年前蘇醒之後，他沒有辦法去用以前的態度面對父親。同樣的，他的父親也逐漸變成了他所陌生的樣子。
以前的慕寒厲雖然嚴厲但是總是溫柔的，他總會沒大沒小地叫他“老頭子”；而現在……慕煜思緒很混亂，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慕寒厲的辦公室。
慕寒厲的辦公室彌漫著雪松與硝煙混雜的氣息。慕煜站在全息沙盤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戰術腰帶上的電磁鞭。黑豹精神體焦躁地甩著尾巴，將投射在金屬地面的北極星徽章攪成碎片。
“西北象限的清掃任務名單裡並沒有你。”父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冰川裂開般的寒意，“當然，也沒有伽淩和納蘭那兩小子。”
慕煜轉身時，正對上慕寒厲軍裝領口的暗金色綬帶。那些象徵九大特級哨兵之首的紋章在晨光中泛著冷芒，刺得他眯起眼睛：“如果我沒有記錯，我身為特級哨兵是有自主選擇任務的權利。”
劍齒虎精神體的虛影突然在慕寒厲身後顯現，利齒間滴落的冰晶在地面砸出細小凹痕。慕煜感覺後頸的腺體突突跳動，黑豹立刻弓起脊背發出威脅的低吼。
“你最近頻繁接觸加密檔案。”慕寒厲的指尖劃過懸浮屏，調出昨晚檔案室的監控畫面。畫面中慕煜正凝視著夏憬的全息影像，淚水折射的藍光刺痛了空氣，“塔不需要失控的兵器。不要忘記你的使命就是守衛人類。”
慕煜突然笑起來。他伸手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與夏憬如出一轍的Ω形疤痕：“父親當年教我格鬥術時說，真正的兵器要有自己的獠牙。”黑豹應聲躍上沙盤，利爪將標註“Ω實驗區”的冰晶模型拍得粉碎。
劍齒虎的咆哮震得防彈玻璃嗡嗡作響。慕寒厲的瞳孔收縮成豎線，精神威壓如暴風雪般席捲而來。慕煜踉蹌著扶住操作臺，喉間泛起血腥味，卻仍昂著頭冷笑：“您這麼急著阻止我，是怕我找到母親失蹤的真相，還是......夏憬的？”
空氣驟然凝固。慕寒厲的軍靴碾過滿地冰晶，在兒子耳邊落下的每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兩年前你被洗腦時，就該把無用的情感一起格式化。”
慕煜握緊了雙拳，眼中閃過一抹憤怒：“果然！兩年前就是您對我的記憶做了手腳！”黑豹精神體昂首吼叫，聲波中蘊含的力量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震顫。
慕寒厲的目光如冰封的海洋，深邃而冷酷，他緩緩抬起手，一道無形的命令在空氣中凝結，四周的氣壓彷彿都隨之降低。
但慕煜並未退縮，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不屈的火光，彷彿是夏憬留下的勇氣在他心中燃燒。
“那麼，就讓我看看你是否有面對怒火的勇氣。”慕寒厲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轉身走向門口，留下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如同即將到來的風暴的預兆。
裝甲車碾過結冰的苔原時，伽淩正往納蘭手心裡塞熱可可。雪狐精神體蜷在向導膝頭打盹，尾巴尖上的冰晶隨著顛簸簌簌掉落。
“煜哥這臉色比凍土層還難看。”伽淩瞥了眼後視鏡。慕煜正閉目靠在防彈玻璃上，睫毛結著細小的霜粒，黑豹精神體卻將利爪深深摳進座椅皮革。
納蘭突然按住太陽穴。淡藍色的精神力在車廂內遊走，將某個記憶碎片推進眾人腦海——十三歲的慕煜偷穿父親軍裝，被慕寒厲拎著後領訓話，劍齒虎的尾巴卻悄悄捲住少年凍紅的腳踝。
“慕伯父以前不是這樣的。”納蘭的聲音悶在防護面罩裡，“你覺醒成為特級哨兵那天，他徒手撕碎了三頭a級魔獸，狠狠威脅了那些想給你注射鎮靜劑的醫療官。”
慕煜的指尖顫了顫。記憶裡確實有過這樣的畫面：父親染血的手掌按在他滾燙的額頭，劍齒虎的咆哮與他的黑豹共鳴震顫。那時的慕寒厲會揉亂他的頭發說“臭小子真能折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看實驗品的眼神注視他。
裝甲車突然急剎。伽淩的精神力瞬間張開防護網，慕煜睜眼的剎那，電磁鞭已然在掌心嗡鳴。
“b12區到了。”駕駛員的聲音帶著敬畏。
慕煜跳下車時，靴底濺起的冰碴在空中凝成細小虹光。曾經魔獸橫行的焦土此刻宛如水晶宮，無數冰晶薔薇從裂縫中生長出來，在輻射雲濾過的陽光下流轉著詭譎的藍。二十人的清掃隊正分散作業，a級向導們撐起的精神屏障像彩泡漂浮在冰原上。
“輻射值比上週降了30。”伽淩除錯著檢測儀，灰狼精神體突然對著某叢冰薔薇狂吠。那簇晶體內部竟封凍著半截魔獸觸手，吸盤上的倒刺還保持著攻擊時的猙獰姿態。
納蘭的雪狐突然炸毛。向導蒼白的指尖撫過冰面，淡藍精神觸須探入晶體深處：“這些冰......在吞噬輻射。”他猛地抬頭，“和夏憬當年在塔頂釋放的寒潮同頻！”
“真不愧是我們的神子啊！”隊伍裡的一個哨兵感慨道。
“是啊是啊！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在，我們就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拼死拼活了！”另一個哨兵也在贊同著。
“有我們‘神級向導’在，哪裡還需要我們這些人的存在啊。”其中一個哨兵戲謔地接話，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
“哎，你可別說，你別說，就現在這種情況還真的是呢，還用我們幹啥？”那哨兵聳了聳肩，手中的電磁槍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不過，說到底，能和這樣的神子並肩作戰，也是一種榮幸。”他望著慕煜，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慕煜聽在耳中，卻只是微微頷首，目光堅定地掃過這片曾經荒蕪的戰場。他的黑豹精神體在內心深處低吼，回應著那些質疑與感慨。
他知道，現在的每一分淨化都是夏憬的精神力的消耗。
就算他是神級向導那又如何？
神級向導，那也是人。
精神力也不是無窮無盡的，他現在只希望那位向導在塔內能夠吃到他一直喜歡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