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撒潑打滾 柔軟的嘴唇堵了上來。
陳諭修接連飲下數杯,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第二壺酒已經見了底。
他卻仍舊面色如常，神情自若, 彷彿飲下的不是酒, 而是白水似的。
見蕭憬流露出那樣驚駭又可憐的神情, 不禁心底癢了癢, 又感慨於自己唬了他這麼久。
蕭憬當然不知道, 文官才是酒量最好的。
僅憑一碗看似合情合理的醒酒湯，以及陳諭修絲毫不露破綻的行為舉止, 他竟然敢斷定，那夜陳諭修當真醉過去了。
還醉得不省人事。
這下, 蕭憬覺得那夜真正不省人事的, 是自己了。
是啊, 他是個多麼會裝的人, 他的先生自然更勝一籌了。
眼瞧著陳諭修暗自垂眸低笑, 蕭憬那顆本就蠢蠢欲動的心思，霎時更加悸動, 恨不得當場就沖下去，狠狠質問陳諭修, 為何要苦苦瞞他那麼久？
為何明明沒醉, 卻不肯睜開眼, 直視他濃烈到情難自抑的愛慕？
可如今是在慶功宴上，眾目睽睽之下, 蕭憬只能三緘其口，剋制著細微發抖的雙手，腦海中迅速回憶起過往的每個瞬間。
心跡敗露便是陳諭修逃避的藉口，他其實早就對這段看似大逆不道的關系, 進行了時日漫長的考量。
蕭憬鼻子一酸，僵硬的手指握住酒杯，朝向陳諭修所在的方向，隱晦地揚了揚。
隨後毅然決然一口飲下。
那一夜，陳諭修沒有發作，沒有躲開，而是安安靜靜地等待這一吻落下。
他早該想到的。
絲竹歌舞聲全在耳側消失了，蕭憬低垂下了腦袋，漸漸浮起一絲淺笑。
悲喜交織，一時凝固在心頭難以化解。
他實在想將心思抽回，應付眼前危機四伏的混亂場面。可是心亂如麻，有些力不從心。
正恍惚出神間，這思緒卻讓一聲突兀的喊聲打斷了。
蕭憬猛地驚醒，抬眼只見一人推搡開身邊太監，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那人臉上含著怨恨和憤怒，直沖上來，渾身不乏濃重的戾氣。
歌舞聲止住了，眾人也不再吭聲，全呆愣愣地盯著眼前這一幕。
這是……齊王殿下？
於高坐龍椅還沉浸在甜蜜美夢的天子，更先一步變臉的，是方才還氣定神閑、飲酒作樂的陳諭修。
他霎時回首，慣常冷淡從容的面色，難得凝重了一瞬，緊盯著蕭悅那戾氣極重的面孔……
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凡是撞上這位齊王殿下與那眼盲太後的事情，蕭憬一準是要發狂的。
且沒人能拉得住。
蕭悅不知是耍哪陣子瘋，不顧滿場全是二品往上的大臣，竟然也不行禮，抬手直指著蕭憬，厲聲質問道：“皇兄，你何故驅逐韓侍郎的家人？”
蕭憬方才還充滿笑意的臉色，陡然一沉，冷若冰霜。
眾人皆一陣冷汗，無不是屏氣凝神，在窒息的氣氛中維持著詭異的沉默。
蕭憬擰起了眉頭，一股怒火拼命擠著冒出來，卻還剋制著低聲反問：“誰讓你過來的？”
蕭悅不屑一哼，環顧了一圈，“皇兄難得回宮，連太後跟前兒都不去，卻在這裡擺了好大一個場面。怎麼，不敢請我和蜀王過來？”
這話問得沒長腦子，不過出自齊王殿下的口中，倒是也不顯得太奇怪。
畢竟以他寵慣長大的性格，對朝堂政治的嗅覺堪稱遲鈍到了莫須有的地步。
這回慶功宴本就是兩相爭鋒，互相制衡的。蕭憬這邊沒太多的籌碼，自然不會讓齊王和蜀王來添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