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沈知恩並不想回憶,她盡量柔著聲,平穩住聲線:“我最遲後天回來,趕上《朝露》首映禮,你乖乖聽話,好不好?”
沈知恩越推,林泫就越不安,“但我們是家人啊。”
“我心跳的特別快,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讓我陪著你吧。”她握住沈知恩的雙手,開始軟磨硬泡,沈知恩半天沒有反應,林泫使出必殺技,“你摸摸,看看跳的有多快。”
手放在她胸口的一瞬,沈知恩驚慌地收回手,難言地看著林泫,最終鬆口:“只許在外面等我。”
“好!”
沈知恩父親那邊沒人,母親這邊有個舅舅和小姨,她父母過世後,名下財産被她舅舅盡數獨吞,他好賭,去了幾次澳門,錢就被揮霍而空,舅舅長年在外嫖賭,舅媽也不待見她,七平米的雜物間,支了一張床,沈知恩睡了六年。
她記得很清楚,大雪天,她踩著一雙單薄的帆布鞋去上學,到了學校鞋襪濕了,眼眶也濕了,上學那會,她總是害怕生病,因為需要家長來接,她沒有家長,這點人盡皆知,但她就是想守住最後哪點自尊心,所以挨著病痛,在學校死撐。
她個子高,長的也快,衣服很快包不住手腕,沒辦法,她沒有錢。
從嫣洲到怡縣她帶了一直橘貓,四年級在路邊撿的,給它取名叫“兮兮”,它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在嫣洲養了兩年,胖墩墩的,到了怡縣舅媽死活不讓養,說是驅蟲,結果把整瓶驅蟲藥倒在兮兮身上,小貓當場奄奄一息。
她好恨,但站在舅媽的角度,她又不恨了,自己丈夫吃喝嫖賭,明明有了沈知恩父母留下的遺産,家裡日子就會好起來,但他仍舊不思進取,不到一年,所有錢財揮霍而空,還留下一個遺孤——沈知恩。
豔陽高照,她用了半個多小時走到了姥姥家,企圖讓她留下這只貓,只把貓放這就好。
姥姥同意了,她和姥姥擠在一件屋子住了一週,她把兮換成希,希望它活,想要有希望,站都站不穩的貓奇跡般活了,她拿著最後一點零花錢買了貓糧,千叮嚀萬囑咐每天喂小貓一次就好,姥姥同意了。
上完一週學,她再次走到姥姥家,貓咪瘦了一圈,走到一箱貓糧前,上面滿是抓痕,貓糧溢位來少許,她臨走前在袋子口炸的那個皮筋,動也沒動。
連貓都知道要活,沈知恩更下定決心。
她父母老來得子,沈知恩出聲那年她母親已經40歲,他們怕有天出現不測,所以對她母親孃家人掏心窩的好,來給沈知恩鋪一條路,不求他們以這種方式對待沈知恩,只求哪天她們不在,幫襯幫襯沈知恩,不要苛責她。
但是沒有人做到。
怡縣今年出奇的熱,沈知恩穿了一身黑很吸光,太陽光和別人的目光。
“你在車上等著我,最多一個小時。”她把林泫推到車後,避著人。
林泫滿臉擔憂,“好,有事立刻跟我聯系。”,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沈知恩這趟有點危險。
沈知恩溫婉的點頭,林泫欲要開口,沈知恩搶先一步,“有些事,有些人,必須自己去面對。”
話被堵住,林泫艱難說出一個“好”字。
沈知恩露出一笑後,轉身朝小巷子走去,
這次,她要斷的幹淨。
這條巷子安靜的可怕,這跟以往葬禮完全不同,走到這,就算是火坑,她也要去走一圈。
木門吱呀吱呀的響,她跨過門檻走進去,抬眼望去,完全沒有喪葬的佈置,繼續向前走,屋內紛紛出來幾個人。
咔嚓聲和閃光燈一同響起,一道粗啞的老聲響起,“你還敢回來。”
砰——柺杖被狠狠按在地上。
身旁溜過去一個人,目光跟隨了幾秒,大門被鎖上,正對著她的是一群記者和“死去”的姥姥,沈知恩氣到極點,微嗑著雙眼,怒火中燒。
“還不過來跪下!”老人被扶著,拿著柺杖指沈知恩。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裡泛起巨浪,胸口被氣的有些痛,最後一絲理智支撐著她走向門口。
目光太過陰冷,堵門的舅媽朝一邊挪,一溜煙加入身後大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