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眷書給白縈擦幹身子,又把吹風機調至最小檔,慢慢吹幹了白縈現在的長發。做完這一切,他便把白縈抱回臥房,放在柔軟的大床中央。
他替白縈蓋好被子,連尾巴尖都塞進被子裡。白縈的尾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雖然主人已經睡著,但尾巴尖在睡夢中仍會間歇擺動,或是對外界做出反應,尾巴尖在秦眷書腕上留戀地繞了一下。
秦眷書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房間裡開了一盞不影響睡眠的小燈,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了,還能回憶起尾巴掃過時癢癢麻麻的感覺。
十來分鐘後他終於起身,走到陽臺,看著窗外城市的夜景,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下後被接通,那頭的人一時間沒有說話。這是秦眷書第一次撥這一個電話,但他相信對面的人知道自己是誰。
“鐘繾,我找你們鐘家的那位柳先生。”秦眷書開門見山,“為白縈的事。”
“我知道了,稍等。”鐘繾也幹脆地說道。
想要聯絡上柳清章千難萬難,鐘繾卻好找許多。
而秦眷書決定透過鐘繾聯系柳清章,只有一個原因。
他懷疑鐘家的那位柳先生,是和白縈一樣的妖。
柳清章是妖這件事情,其實不是很難猜。
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是接受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想要讓這些人相信世界上有妖魔鬼怪過於艱難,即便遇到一些常理難以解釋的事情,大多人也會認為其中有自己還不知曉的科學道理,或是各種巧合導致的結果。但在秦眷書親眼見到白縈變成半人半蛇後,很容易聯想到,柳清章也是隻妖。
秦眷書一直覺得白縈突然冒出一位遠在京城的長輩這件事很奇怪,但如果柳清章是妖,一切就說得通了。
他把電話打給鐘繾沒多久,鐘繾就告訴他,柳清章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
他甚至都沒問秦眷書和白縈現在在哪,柳清章手眼通天,他不去主動探查白縈的行蹤,只是因為他不想讓白縈更厭惡他,但在需要的時候,白縈一個月以來的蹤跡,他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都能在半個小時內呈到他案上。
又是三個小時後,酒店的負責人告訴他有飛機將在酒店樓頂的停機坪降落。
如此短的時間,很容易推測出柳清章來此是先乘私人飛機降落附近機場,再乘直升機跨越市區降落酒店,國內的航線很難申請,臨時申請大多時候不會批下來,但這些規章制度顯然管不到柳清章。
而這座酒店是明鴻旗下的酒店,柳清章照樣說降落就降落。酒店負責人的聲音有些無奈,他告知秦眷書此事並非向他請示,這是一條通知。
又過了幾分鐘,秦眷書終於看到了那位從來只存在於傳言中的柳先生。他不曾見過柳清章的臉,但照舊能一眼認出,不僅因為鐘繾如隨從一樣跟在他的身後,更是因為他凡人難有的周身氣度。
像是沉默的磐石,像是險峻的山,像是參天巨木。他的樣貌還很年輕,可即便是個耄耋老人站在他跟前,只怕也本能地不敢將自己當作長輩。
這絕對是隻妖。
秦眷書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白縈在裡面。”秦眷書直接把情況交代清楚,“他的下半身變成了蛇尾,沒法自己變回去,而且時常會感到劇痛,自己無法緩解。”
“我知道,”柳清章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沿途的監控,我已讓鐘繾處理。”
秦眷書心漏跳一拍。
他一定有什麼地方疏忽了,畢竟他可以關掉酒店內部的監控,但政府佈置在公路和城市各處的監控攝像頭卻不是他可以掌控的。柳清章顯然已經透過某些監控錄影知道了白縈的情況,並且幫他們掃了尾。
柳清章沒有再給他廢話,直接進入房間,鐘繾沒有跟著一起進去,而是守在門口。秦眷書跟了上去,柳清章速度很快,鞋跟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不會發出聲響,柳清章走進主臥,他朝思暮想的小蛇,正躺在大床中央熟睡著。
秦眷書塞進去沒多久的尾巴尖,這會兒又跑出了被子。
他睡容沉靜,臉頰還睡得有些紅,然而一陣劇痛將要驚擾他的安眠。可柳清章要快上一步,感覺到小蛇體內一團糟的妖力又要作亂,他立刻伸手,隔著一層被子,輕輕放在白縈的尾巴上。
劇痛未起,便被強行鎮壓。
做完這件事,柳清章方將目光移至門口,投去冷冷的一眼。
【你可以離開了。】冷淡的聲音直接出現在秦眷書腦子裡。
他下意識退後一步,然後房門便在無人動作的情況下於他眼前合上,而坐在床邊的柳清章已將目光落回熟睡中的白縈身上,不再看無關人等一眼。他的神情太溫柔,不像在看自己的小輩,更像看著自己的愛人。
這一可怕的猜想在秦眷書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好像突然間明白了,白縈先前為什麼一直不願意聯系柳清章。
這個他原來以為只是白縈長輩的人,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