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有慾不受控制地滋生,無法抑制,只能試著忽視,而終有一日它會膨脹到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的時刻。
按下快門,將這一幕定格後,柳清章的手指輕輕擦過照片上小蛇的臉頰,終於依依不捨地收起手機,詢問白縈:“想要去城堡上玩玩嗎?”
“走不了。”白縈晃了晃赤裸的雙足,撒嬌,“而且好累啊。”
“我抱你上去。”柳清章說道,“累了的話,就只在最高處的塔上吹吹風。”
“好——”白縈拉長了語調。
小蛇撲進大蛇的懷裡,環抱住大蛇的脖頸,柳清章將他打橫抱起。他的手臂很穩,步子也不急不緩,白縈在他懷中絲毫不覺顛簸,只覺得踏實。
成年男人的體重對大妖來說或許就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哪怕抱著他從鬼屋一路登上城堡的高塔,也絲毫不覺疲憊,只會擔心自己會不會一不小心力道太重,撚皺了這片嫩葉。
高塔上的風有些大,柳清章解開自己的大衣,讓白縈鑽了進去。白縈親暱地蹭了蹭他,如果他以小蛇的模樣做這件事,柳清章只會覺得可愛,可現在的他,是一個漂亮到叫人目眩神迷的青年。
柳清章一瞬間亂了心神,沉默著將白縈抱得更緊。
好像自見到小蛇的那一刻起,他死水一般的心便不受控制地為他劇烈跳動。他獨自為此所擾,白縈無知無覺。
他只是心思單純地依賴著他,如此時此刻,輕聲說道:“柳先生,謝謝你。好多事情除了你外,我都不知道該對誰說……”
遇到困擾時,人總是會下意識地向外界求助,求助朋友,求助師長,或是求助親人。白縈活到二十五歲,生命中有過不少朋友,也曾被許多位老師教導,然而或許是因為生命中一直缺少親人這個角色,每每情緒低落的時候,他總是更期待來自親人的安慰。
這個親人,特指比他年長,如父母那般的親人。
可是從未有過,他的親生父母是山野間的凡蛇,子孫後代都不知道死了幾輪了。福利院的老師本來也能擔任父母長輩的角色,只是她們要照顧的孩子太多,就是再喜歡白縈,最後分到他身上的愛與細心也很少很少。
直到遇見了柳清章,白縈生命中缺少的這一部分好像才被填上。
柳清章不是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也不曾撫養他長大,可他是白縈所知的唯一的妖,恰好還是和他一樣的蛇,白縈不受控制地親近他依賴他。而每每他靠近柳清章,柳清章也必有回應。
“謝謝你,今晚過來陪我。”白縈也回應著柳清章的擁抱,緊緊抱住了他。
柳清章低聲道:“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白縈與他開了個玩笑:“像父母陪伴孩子那樣嗎?”
說是玩笑,可是這話說出口時,白縈心中卻有著一絲隱隱的期待。
可柳清章立刻說道:“不,不是那樣的關系。”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脫口而出,柳清章甚至微微怔住。
為什麼不能是那樣的關系?
他想與小蛇更親近,父母與孩子,顯然比普通的長輩與晚輩親密。
他為什麼不願意?這一步輕輕鬆鬆就可以踏出,這是一條擺在眼前的坦途,可柳清章卻想要走一條荊棘遍地的坎坷小路。
他想要……
白縈情緒有些低落:“沒關系,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的情緒只低落了一小會兒,很快就看開了,轉而開始不好意思。在心裡罵自己是笨蛋,哪有上趕著認爹的,他是小小蛇,柳清章是大大蛇,他們的差距也太大啦,這不是讓柳先生尷尬嘛!
白縈不再多想,縮在柳清章懷中,吹著不再寒冷的夜風。
而柳清章卻被白縈的話困在原地,現在這樣就很好,可是他不滿足,像是一條永遠無法飽腹的貪婪的蛇。他一遍遍在心裡問自己,他想要什麼,而在一遍遍的詰問與否認中,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終於再也無法掩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