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獨處的人,忽然感到靈魂被另一人補全。
譚銘反倒比以往更加投入。
白縈一直看著他,也不覺得厭倦。翻書的聲音,寫字的聲音,敲擊鍵盤的聲音,讓他清晰地意識到房間裡除了自己外還有另一個人存在,這讓他感到安心。
他往被窩裡縮了點,只露出一雙眼睛。
譚銘家的裝修風格有些冷硬,床卻很軟,被子像雲一樣,小蛇躺在裡頭舒服得想要變回原形,但是白縈想到自己的好朋友怕蛇,堅定地剋制住了變回原形的沖動。
是的,好朋友!
在譚銘好心收留被噩夢嚇得不敢一個人睡覺的他後,白縈在心裡把譚銘從好鄰居升級成了好朋友。雖然譚銘因為怕蛇註定無法成為他的飼主,但白縈也不用擔心哪天譚銘家裡會多出一條把自己當儲備糧的蛇來,他們可以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好朋友全神貫注工作了一個半小時後,儲存文件,關 上電腦。
這比譚銘預計花費的時間少了許多,他今晚寫字效率高得驚人,一扭頭看見白縈閉一下,又努力睜開的眼,譚銘驚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怎麼還沒睡,是我太吵了嗎?”
白縈在被窩裡小幅度地搖搖頭。
並不吵,反而有一定的催眠作用。
“我在等你。”白縈說道。
天上掉的餡餅怎麼一塊接著一塊?
“我……”譚銘咬了咬牙,後面那半截話難以說出口,但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還是艱難地說了出來,“我去睡沙發。”
他知道白縈現在對他還沒有意思,但他心思不純,不該趁著人家一無所知占人家便宜。
譚銘拼命在心裡回憶他從小到大學過的所有道德準則。
因為睏倦,白縈的聲音變得有些含糊,尾音軟軟的,叫聽到的人心也軟得一塌糊塗:“沙發太短了,一起睡吧,等我們明天醒了一起去逛超市……”
白縈完全不覺得他和譚銘睡一張床蓋一張被子有什麼問題,首先他們都是男的,其次他們不同物種。
殊不知譚銘這會兒已經在瘋狂請柳下惠上身:招魂柳下惠,招魂柳下惠……
白縈發出致命一擊。
他伸出手,藉著朦朧燈光抓住譚銘的尾指:“睡覺吧,被窩我已經暖好了……”
冷冰冰的被窩已經暖和起來,他雖然是冷血動物,但變成人時身體也和其他人一樣,是溫暖的。
譚銘:“……”
譚銘掙紮過,但他最終還是沒把持住。
他洗了把臉,冷水也沒讓他清醒,在白縈特地讓出來的位置上躺下。這張床其實很大,躺下兩個成年人綽綽有餘,可是躺在同一張被子下,手腳難免會碰到。
譚銘盡可能保持規矩的睡姿,幾乎一動不動,但心思純潔的人在睡著後,肆無忌憚地滾到了他身邊。
譚銘這輩子沒遇到過這麼折磨的事。
白縈的呼吸聲很輕,但隨著他的靠近,輕緩的呼吸聲叫人再也無法忽略。一聲驚雷在天上炸開後,白縈沒被吵醒,但無意識間伸出手,抱住了譚銘的手臂。
他把譚銘的手臂當做自己的枕頭抱緊了,額頭抵在上面。他不知道為什麼枕頭沒有以前軟了,但還是輕輕蹭了蹭,安心地繼續睡去。
譚銘呼吸驟然急促了一些,一團火像是在心裡燃燒。
“你真是……”黑暗中,譚銘發出咬牙切齒的氣音。
怎麼有人能毫無防備成這樣?
抱住他胳膊的人,像是志怪小說裡的精怪一樣柔軟、純潔,比書裡的精怪更要命的是這人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他都不知道自己勾起了人心中最汙濁的慾念。
他不知道火有可能燒到他的身上。
他會被脫掉君子外皮的禽獸肆意欺負,哭聲被揉碎在雨聲裡,柔軟的身軀徹底軟成一攤水,整個人也浸在不知來自何人的水液裡。
譚銘想到了很多危險的東西。
他自暴自棄地想,自己都被引誘到這份上了,什麼都不做,想想總沒問題吧?
這個雨夜,有人還是艱難保持住了自己君子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