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一旦傳出,大梁境內所有不安分的勢力頃刻間就會蠢蠢欲動。
到了那時,謝蘊與沈聽瀾兩人各自代表一方黨羽,必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一步臭棋!”姜允之忽地一掌拍在矮桌上,“咚”的一聲,應青煬躲在叔伯們身後,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激靈。
手裡偷偷從果盤裡拿的花生米都掉在了地上。
輪椅上打瞌睡的沈老爺子也被驚醒,渾濁的老眼睜開,在屋內看了兩眼又安穩地閉上,估摸是此刻屋內最自在的一位了。
應青煬聽得似懂非懂,把手裡僅剩的花生米丟進嘴裡,語氣含糊道:“那也得怪少帝和他那位太傅不懂事,唉,要是太傅您在那個位置,肯定不會這麼糊塗吧?”
別管他聽沒聽懂,在太傅面前都得裝懂,這是應青煬這麼多年來學會的生存守則,順便再拍一拍太傅的馬屁,這樣就算再不像樣,太傅也不好意思收拾他。
應青煬打完一套連招,便伸出罪惡的手,把一邊桌上的果盤扒拉到了自己懷裡。
邊上的季成風也聽了個大概,他道:“也就是說……若是謝蘊不肯交出兵權,太上皇也不出來主持大局,大梁很快就會亂起來。”
十年的光景,並不足以完全按下當初那些殘黨,一旦確認大梁朝堂出現內亂,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才會亮出獠牙。
陳雷撓了撓頭,頗為不解,話語間還有些唏噓,“你說這姓裴的到底怎麼想的,自己都還沒死,偏偏要立個少帝在那礙眼,平白給自己添堵。現在自己快死了,又鬧成這幅局面。”
姜允之聞言眯了眯眼,頓時瞥見了捧著果盤的某個混不吝,視線銳利地戳了過去。
應青煬頓時後背一涼,猛然坐直身體,體會到了一種即將被點名提問的慌張。
他眼神遊移,愣是不敢和姜太傅對視,畢竟學堂上敢抬頭跟夫子互動的都是些好學生。應青煬不在此列。
姜允之斷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應青煬做學問的機會,“殿下,這段老夫給你講過,可還記得?”
——你要是問這個,我可就不怵了。
應青煬立刻有了自信。
這事應青煬當然知道緣由,畢竟他可是聽著大梁的發家史長大的,即便裡面充斥著姜太傅的貶低,應青煬也早就學會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他頓時坐直了,輕咳了兩聲起範兒,手裡虛做了個拍驚堂木的姿勢,手還沒落下就被自家太傅嫌棄的視線逼得輕輕縮回去。
應青煬憋屈地收斂,平鋪直敘道:“當年太上皇從瓊州起兵,借的是徐家的兵權,當時在瓊州戍邊的鎮北將軍是他叔父,裴家三小姐遠嫁窮鄉僻壤,與國都的父兄也沒有斷了聯絡,兩家算是強強聯合。”
“裴家在國都失勢,落得個滿門抄斬的結局,唯有當時年幼的太上皇被鎮北將軍帶走逃出昇天。”
“他用徐家的兵權打下天下,登基之初並未娶妻納妾,也無一子半女,景和三年就幹脆立了徐將軍獨子為少帝,只等自己身故後讓自己的堂兄弟登基。”
就算起初徐家掌兵不過兩萬,連北疆防線都只是堪堪守住,到底也是太上皇借了徐家的勢,這番作為從表面看並無不妥。
應青煬只隱去了一些眾所周知的細節沒有說。
比如,大應原本還不至於走到滅國的地步,無奈兩位暴君接連登位,迅速將原本穩固的江山推至風雨飄搖的地步。
應十三帝,貪圖享樂不理朝政,專寵貴妃外戚專權,立皇貴妃之子皇三子為太子,太子與其父乃一丘之貉。那時大應便有了衰亡之相。
而後太子謀反,應十四帝以清君側的名義篡位登基,裴家因最先擁立新帝在當時風光無兩。
然而應十四帝登基後荒淫無度,嚴刑酷吏當道,苛捐雜稅層層剝削,百姓苦不堪言。
僅僅三年之後,以裴相獲罪下獄,裴家滿門抄斬為導火索。唇亡齒寒之下,底下的人紛紛起義謀反。
應青煬上邊的四個兄長都陸續死於這場聲勢浩大的起義中,直到大應皇室被多方勢力悉數剿滅,流落荒山的五皇子才正式成為僅剩的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