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已經長大了,該對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既然許了一個男子承諾,就該給人一個安穩的生活。”賀明庭苦口婆心道。
夜風徐徐,遠處萬家燈火如星辰點點,綻放出柔和的光,照亮著歸家的路。
那是她自小便嚮往,想要擁有的,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和明姨也會有一盞,是為她們而點亮的燭火。
如今,她們找到了,可這一切依舊如夢幻泡影,身份的禍根未除,所有的美滿都會在有心人的操控下一戳就破。
賀明庭見她呆呆的看著遠處發愣,以為是被自己說動了,聲音慈愛了些,“好了,不要多想,又不是不能回來了,此次若是能助姓冷的那丫頭奪得樓主之位,你我也許就能徹底擺脫樊籠了。”
“那要是不成你怎麼辦?”寧湛臉色難看的問道。
“哼!在你明姨這沒有失敗兩字,少說喪氣話。”賀明庭沒好氣的給她腦袋來了一下,看她這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又怕她再繼續說什麼晦氣話,又在補了一腳,“此時到此為止,給我趕緊回家去,回去看見你夏叔叔可別耷拉著臉讓他起疑。“
再次回到家周邊四鄰寂靜無聲,唯有自家門前亮著昏黃溫暖的光。
夏清若提著燈籠站在門口等著她們。
看見她們回來,清潤的眼睛一亮,將燈籠向兩人腳邊伸了過去,照亮了回家的路。
賀明庭幾步走上前,接過郎君手裡的燈籠,語氣略有責怪,“你身子弱,這更深露重的,都這麼晚了怎麼還站在這,也不知多穿些衣物。”
“我看你們一直沒回來,有些擔心。”夏清若道。
賀明庭將郎君冰涼的手握進掌心,“都是在自家門口,有啥好擔心的。”
夏清若嗔了她一眼,回眸藉著一點昏黃的光看向寧湛,抿唇道:“你沒打孩子吧?”
其實說起來這事也不完全怪阿湛,他也就是一時生氣,向身邊人發發牢騷,沒想到鬧出這麼大動靜,看著賀明庭提著黑尺教訓孩子,他又有些心疼。
賀明庭輕飄飄瞥了眼寧湛,昧著良心道:“沒打,沒打!”
心不在焉的寧湛跟在兩人身後,抬眸對上夏叔叔溫柔關心的目光心中一暖,勉強打起精神朝夏清若赧然一笑,小聲哼唧了聲,“明姨踹了我一腳。”
哎呀!小兔崽子還抱怨上了,賀明庭眉頭一挑,哼道:“做錯了事捱打都是輕的。”
夏清若一腔慈父心腸,不贊同的看了眼賀明庭,嘆了口氣摸了摸寧湛的腦袋,心疼道:“可打疼嗎?”
寧湛有些羞赧的搖了搖頭,在賀明庭眼神殺過來時朝後退了一步,語氣有些得意,“不疼,我躲過去了。”
聞言夏清若失笑,賀明庭斥罵了句,“小兔崽子……”
此時就此揭過!
賀明庭罵完孩子扶著郎君回屋,邊走邊道:“那小兔崽子皮糙肉厚的慣會裝可憐,你可別心疼她,會寵壞的,你應該多關心關心我,我可還受著傷呢!”
夏清若無奈又好笑,淺淺的絮語在寂靜的夜色下顯得愈發溫柔,“都一把年紀了,難不成孩子的醋也要吃——你的上藥都給你備好了,回屋我從新給你包紮一下。”
賀明庭哼了聲,心滿意足了些,隨後又絮叨起來,“過兩天我要出趟遠門,你記得按時吃藥,孩子們都長大了,別過分擔憂,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照顧好自己。“
“怎麼突然要出遠門,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夏清若皺眉,“你還有傷在身呢,瞎折騰什麼!”
“只是小傷而已,有夫郎精心照顧過兩天就好了,我只是去還個人情,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什麼樣天大的恩情還要你帶傷也要報,去了何時才能回來——”夏清若問。
“說不準,不過你別憂心,我會盡快處理完回來的……”
“那我給你做兩件厚衣服你帶著。”夏清若嘆聲道:“天氣越來越冷,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賀明庭聽著郎君的絮叨,滿臉笑意。
寧湛便在她們身後靜靜的聽著,看著那兩道相依偎的身影漸漸融入夜色,耳邊回蕩著夏叔叔對明姨的殷殷關懷與百般叮囑,和明姨看似不在意,卻又難掩欣喜的溫柔回應。
倆人本該是年少夫妻,卻陰差陽錯蹉跎半生,如今好不容易再續前緣,若是再此經歷分別,將是抱憾終身。
寧湛下意識摸出袖口藏著的紙條,那是白谷臨走揹著明姨悄悄塞到她手中的。
月光下,一張兩指寬的小小白紙上,畫著一大一小兩只翺翔的黑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