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明白。”喬睿抿了抿唇,抿住了唇角不斷擴大的笑意。
作為一個文學專業的教授,他第一次發現,“家屬”這個詞兒,還真是清新雋永,餘韻悠長啊。
等所有東西都收拾齊備、肖卓也被魯鈞架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回頭看著床頭櫃道:“花瓶好像落下了……”
喬睿垂眼“嗯”了一聲,幾步過去把玻璃花瓶連同裡面的白玫瑰一同舉在手裡。
鮮花擺了將近一週,不可避免地有些衰敗了,但也不是不能看。既然肖卓說要帶走,那當然是要帶走嘍。
到了樓下,事先叫好的專車已經停在醫院門口。
魯鈞把肖卓搬上車以後,自己坐進副駕駛幫他們拿東西。喬睿從另一邊上車,挨著肖卓坐在後排。
喬睿不知道別的護工是不是也這樣,反正這一星期下來,他感覺魯鈞的服務算是很周全很到位了,他對魯鈞整個人的印象也早已徹底改觀。
車子開起來之後,車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大概兩人距離捱得太近,空氣又過於安靜,肖卓試圖沒話找話:“我還以為大教授都自己開車呢,怎麼你還需要打車?”
喬睿無奈地笑了笑:“京城的車牌需要搖號,我搖了很多年都沒搖中。反正住得離單位挺近,沒車也沒多大影響。”
“那你想自己開車麼?”
喬睿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不太想。我平時很少出門,京城公共交通也很發達,基本用不上。如果有車的話,我還得為停車位、保險這些事煩心。這樣想想,覺得沒有車牌也挺好,省事。”
a大附院離a大很近,離喬睿家當然也不遠。幾句話的工夫,車已經開到小區門口。喬睿下去跟保安交涉一番,終於把車停在自家樓下。
魯鈞先下車,他手裡拎著一大包東西站在網約車旁邊,大喇喇朝喬睿道:“喬老師,這次我就擱旁邊看著,不上手幫你了,你自己試著扶扶看哈。反正以後都得你自己扶,不如今兒正好現場實踐一下,有啥不對的,我還能指導指導。”
喬睿覺得魯鈞說得挺有道理,他只好從另一邊下車,快步走到肖卓這一側拉開車門,垂著眼彎下腰朝車裡的人伸出手去。
肖卓先把沒受傷的那隻腳挪出車門,單腳著地,再抬起一隻手緊緊勾住喬睿的脖頸,從座位上慢慢站了起來。
他的傷情比最開始好多了,不需要再坐輪椅,喬睿扶他站起來的時候,也沒第一次那麼費勁。但這次,他們需要保持這種姿勢,從樓下一直走到樓上,時間比上次搬到輪椅上要長多了。
昔日紅著眼鬧掰了的戀人,以一種無比親密、無比依賴的姿勢重新緊緊倚靠在一起。肖卓並沒有發燒,但他落在喬睿脖頸間的手臂,和緊緊貼合的半邊身體,卻帶給喬睿滾燙的觸感。
喬睿連呼吸都是緊繃的。他第一次發覺,自己一呼一吸的聲音居然這麼大這麼明顯,好像一不小心就會驚到肖卓。
從樓門口到電梯間再到樓上,喬睿起先覺得這段路好長好長,可到了家門口準備掏鑰匙的時候,又覺得這段路程實在很短。
兩人一起在門口停下,喬睿忽覺耳廓倏地一暖,一道溫熱的聲音穿透耳膜,直鑽大腦:“辛苦你了。”
喬睿的臉轟然熟透。他訥訥無語,竟忘了該有的禮貌回應。
鑰匙半天插不進鎖孔。
肖卓盯著他的手指看了半晌,低聲笑道:“看來還真把你累慘了,連客氣一聲都顧不上了啊?”
喬睿恍然回神,後知後覺地慌亂回應:“沒有沒有,不辛苦。”
隨著主人言談舉止逐漸恢複正常,防盜門終於被順利開啟,肖卓此生第一次踏入了喬睿的日常居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