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將近五十年前,老內官還不是內官,他是尊貴的北朝太子。他陪著他英明神武的父皇親自看武舉最後一場比試。
庾家三公子一席淺色武服、長發高束,紫金發冠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卻比不過他面上淡定帶笑的神色。他在人群中,看似溫和有禮,實則張揚肆意。
他輕輕鬆鬆聲東擊西,將剩下四個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然後施施然躍上三層樓高的長杆,信手取下杆頭的綵球,不但奪下了武魁,成了那一年的武狀元,更是奪取了太子最心儀的表妹的青睞。
北朝當時的皇帝當即下旨賜婚,要將金尊玉貴的尚陽郡主指婚於庾三郎。太子急紅了眼,在禦書房外跪了三個時辰,最後也沒能改變皇帝的決定。
但上天垂憐,庾家還是倒臺了,叛國之罪,夷三族,滿門抄斬。
太子偷偷溜出宮去看了。庾三那張好看得令人生厭的臉,在月餘的牢獄之災中終於變得順眼了許多,而那顆聰明得把庾家多年藏拙的行徑打破的腦袋也終於落下了,滾落塵土沾上血汙,令人戰慄興奮!
“可你怎麼還敢回來!我明明已經把罪證偽造好了!你全家都滅了!中朝終於沒有任何一個所謂的文武全才可以淩駕於我之上!你怎麼還敢回來!”老內官叫囂著。
虞黃微眯了雙眼,“可你也斷送了你大吳的國運。庾氏是武將之家,手握兵權。但也是他們殫精竭慮抵擋南方和塞外的入侵。庾氏倒臺,你大吳也沒有可用的將才,氣數也就盡了。”
“你放肆!”他彷彿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太子,只要心有不滿,就可以降罪於人,殺人也不過碾死一隻螞蟻一樣。怎麼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做派!
“不如看看你現在所處的地方。”虞黃揮袖,示意他看看他們所處的位置。
這是可能藏著先代宗廟文書的暖閣,就位於供奉歷代君王牌位的大殿一側。虞黃帶著卓代來,是為了尋找一封文書。
而從老內官站立的位置,能夠輕易看到大殿內供奉的牌位。
本朝君主改朝換代至今不過五十年,換了三位皇帝,大殿裡供奉的牌位並不多。老內官能侍奉在此,自然對這些靈位絲毫不陌生。可經由對方遙遙一指,彷彿有什麼打破了。他恍惚地走過去,才驚覺,這裡的一切早已不是他年輕時熟悉的那些樣子。
內官望著他身後的那些牌位,夜風呼嘯,彷彿大肆嘲弄一般。
“這裡,早已改名換姓。你還抱著你身為太子的美夢,覺得碾過一個比你優秀的人,你就會被你父皇垂青。最後,不過也只是一個年邁體弱,用著別人的身份茍延殘喘的……”虞黃步步逼近,幻術所顯,他在對方眼中是素子真的臉。他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身形佝僂的人,薄唇輕啟,突出兩個不輕不重的字:“奴才。”
剛剛走戲的時候,古稻斯明明已經看傅遠山演過一遍了。
因為後期需要古稻斯頂著自己的臉去串虞黃用幻術讓老內官看到的幻覺,所以古稻斯也要跟著走一遍劇情。所以幾個人跟導演一起研討了很久。
可沒想到真正開機之後,鬆弛的傅遠山變成了亦正亦邪的虞黃,氣勢居然能這麼強!
比昨天修到的那張“小垃圾”還要a!
古稻斯內心簡直洶湧澎湃到爆炸。
趁著重新架設機位,他把傅遠山拉到一邊隱蔽的地方,直接給人壁咚了。
他說:“傅老師,你用剛剛看太子的眼神看我!”
傅遠山臉上的疑惑幾乎要化為實質了,他上手就捂住了古稻斯的額頭,試了一下溫度正常,收手之前拍了一下,直接給人額頭拍紅了,“出化妝室的時候沒注意,頭磕門楣上了嗎?”
古稻斯揉了揉額頭,“你這一巴掌,真是比大王的勁兒還大。”
“大王是?”
“就是玄妙觀的那隻獅子貓啊。我跟你講,他戰鬥力一流,全山頭的貓都是他小弟。所以我們叫他大王。”
傅遠山眼睛微眯,想打人的慾望簡直拉滿了,“你居然拿我跟貓比!”
結果古稻斯根本沒有get到對方的怒氣值,還撫掌直呼“對對對”,“就是這個眼神,傅老師看我!”然後在傅遠山看過來的時候,撲上去,在對方唇上親了一口。
輕吻一觸即分。快得傅遠山幾乎以為這不過是個幻覺。
等他反應過來,古稻斯薄薄的耳朵整個都紅了。
但傅遠山也硬了。
拳頭硬了。
“你丫的古稻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劇組人來人往你他喵的……我滅了你個腦子不清楚的!”
於是黃粱劇組繼一隻蹦蹦躂躂的三十加大型犬之後,又上演了一場貓狗大戰。
至於不小心圍觀到的陸燕用小本本記錄了什麼,這二位就不知道了。
到樊導那邊把傅遠山叫走,古稻斯才順利回到b組去繼續拍這場戲他的部分。順便還跟著導演攝制轉到第三現場,把素子真年輕時武試奪魁的戲份拍了,再轉回a組,去候著傅遠山的大武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