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個小故事講完，就算這會兒光線昏暗混著山風呼嘯，也沒有任何恐怖氛圍，反而有種溫馨的感覺。
一時間沒人說話，倒是說害怕的古稻斯笑了一下，“說好的夜談鬼話，說得倒像是家庭故事會，分享狗糧來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來。
管霄撓撓頭第二個站出來，“那我也講一個不嚇人的吧，就是我一個朋友……誒呀就是我一個朋友！他的見聞。”
管霄這位朋友從小沒什麼別的特長，就是運動神經比較發達。什麼籃球足球排球、騎行滑板旱冰，流行什麼就喜歡什麼，喜歡什麼什麼都上手非常快。
很早他就被市體的一位教練看中，後來作為體育特長生上了他們市一所很優秀的中學。
“按照我那時……咳我那朋友的成績本來是進不去的，但按他的特長可以進更好的學校。可那學校是他父親的母校麼，他很崇拜自己父親，就說要去，就去了。”
說是父親母校，但其實是新校區。
原校區是鎮中最大的一座私人園林，那是那所學校第一任校長的家。雖說是園林，但規模也沒有很大。待得學校出了名氣，那點地方也不夠用了。應了教育局擴招的號召，學校申請經費再建校區。為此老校長把這座園林捐了出去，作為景點。
新校區則是另起了一塊地，建設得非常大、十分現代化。他入學的時候才是新校區的第三個年頭。
這位朋友性格不算太活潑，稍微有點自我封閉，所以進學校之後也不怎麼跟同學往來，甚至跟校隊那些體育特長生都處不到一起。獨自上下課，獨自訓練，只偶爾跟隔壁班兩個閤眼緣的人聊天扯淡。
他不算臉盲，那個時候已經把自己班上和隔壁班的人的長相基本都看了個眼熟，純是為了社交體面。本來就比較獨了，再被人誤會沒有家教，可能要被真正孤立了。
“不是什麼大事，但他直覺會很麻煩，所以還是保持應有的體面麼。”管霄說著。
有一天晚上，難得他上了一次晚自習。下課的時候也慢吞吞地跟他宿舍那幾個一起走。雖然關系不進，好歹一個宿舍的，偶爾還是會聊上幾句，所以氣氛也不算古怪。
但是他下鋪那個男生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個宵夜的時候，他側頭去看對方的臉，居然看到了一張很陌生的臉。
如果不是對方追問的聲音分外熟悉，他都要以為對方認錯人了。
那一下朋友有些慌，心跳得特別快。
他記得自己的長輩跟他說過，晚上出門如果察覺到跟平時看到的不一樣的情況，千萬不要聲張，可能會被奇怪的東西盯上。
他也不知道會被什麼東西盯上。但下意識感到了恐懼。
“誒呀，人對未知有畏懼是本能啦。”符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又拍了拍管霄的肩膀，“記得跟你朋友說，這是個很正常的事情。”
管霄點點頭。
不止符卉感到頗為驚悚，古稻斯也覺得身前的人似乎抖了一下。他努力不著痕跡地把人護住，又側頭去看對方的神情，直覺在幽微燭光裡，傅遠山的唇有些泛白。
“傅老師，餓不餓？”古稻斯輕輕撞了傅遠山一下，給他遞了一塊核桃酥，“吃塊點心？時間有點晚了，你中午吃得就不多。”
傅遠山縮了縮肩膀，怔愣了一下才緩緩搖了搖頭，“不了，不餓。繼續聽故事吧。”
古稻斯把核桃酥收了起來，面向管霄，等他繼續說，餘光還是牢牢鎖定了傅遠山。
管霄的朋友當時沒有聲張，只是下意識回絕了，“我要訓練麼，過倆禮拜要去比賽了，去宵夜被教練知道得被罵死。”
那張陌生的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來，黑洞洞的眼睛盯著他。而他熟悉的那個人拍了拍他的背，“那你還真是沒口福。下次有機會再約吧。”
他再注意聽室友的討論，才知道原來在他走神時，他們正在商量，今晚不查寢，要留去老校區所在的那條街去買吃的。
既然如此他就跟他們招呼了一聲，自己率先走了。
他在他們的招呼聲裡走得很快，因為是始終感受到一道視線盯著自己，如影隨形。他下意識側頭望向剛好要被他超過的人，那人詫異地側了側臉，是剛才那張僵硬的笑臉。
朋友如芒在背，連忙低頭蒙頭走回了寢室。雙腿軟到幾乎站不住。
但好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朋友鬆了口氣。
他們學校下晚自習的時間不早，但也不算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