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話音一落,他懷裡便響起咔啦咔啦的悶響。
“你做什麼!”洛予念低喝。
“唔……”春曇的面板驀地沁出一層細密的汗,表情痛苦地扭曲著,像一條正在蛻皮的蛇,在他身上掙紮蠕動,炙熱的吐息要將人化掉似的,洛予唸的後背也跟著他冒了汗,頭一次感受到了比莞蒻嶺更加濕熱的春夜。
據說,保持縮骨的時間越長,恢複的時候便越痛苦。
短促而沉重的喘吸聽得人心頭一緊,洛予念半托著他不敢用力,輕聲問:“疼麼?”
良久,春曇才放鬆下來,搖了搖頭,徹底癱在他懷裡睡沉了。
春曇猛地撐開眼,山谷中寂靜得可怕,看星鬥方位,醜時剛過,失去意識不過一個時辰……
修士就是這樣,迷藥散得快,夢醒得更快。
他緩緩坐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悵然若失。
上次夢到洛予念,似乎是很久以前了,夢裡,那人沒有生氣,四目相對,對方只是禮節性地對他點點頭,與他擦肩而過。春曇不甘心,沖上去抓住他的衣袖,他並不激烈反抗,只是拒人千裡之外地輕聲問他:“你還想騙我什麼?”
一句話,春曇便氣喘籲籲地驚醒,日後再不敢想他,哪怕是夢裡,也只敢遠遠看一看。
所以這次的夢境如此真實,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迷藥?亦或是兩者都有?
他甚至起了個荒唐的念頭,不如再去跟沐謝討一些來,偶爾吃上一口過過癮……
“那天我在依克山遇到的人,是你。”
聲音倏忽自山巔飄來。
春曇一怔,仰起頭,明月裡嵌了個人影。
那人指節上掛著條亮晃晃的銀鏈,末端綴著顆滿色滿肉的南紅,像一滴血。
他抬手摸了摸額頭,空空如也,那正是他的額飾。
“……你何時來的南夷,做蠱星多久了?”洛予念居高臨下,背光的臉看不到表情,聲音風輕雲淡,聽不出一絲波瀾。
現實與夢中落差太大,春曇緩了緩神,匆匆收攏起失落的心情,若無其事飛身而上,也端出一副無所謂的口吻,伸手去拿額飾:“很久了。”
洛予念微微一蹙眉,輕巧躲過,抬手將他胳膊一握,一擰:“很久是多久?”
春曇用力一抽,沒抽動。
“為何要來南夷?”洛予念聲色略帶上一點冷峻,“你可知這裡多兇險?”
春曇覺得好笑,自己精通南夷話,熟知蚺教狀況,且有勞羅從旁作保,還能比他一個中原修士隻身潛入更兇險嗎?
“你也知道兇險?我若沒有來,那你幾日前便折在彌瓦淵了,哪得閑來這裡審我?”
“你!”洛予念嘴還是一樣笨,一口氣堵了半晌,末了重重一嘆,翻過他的手,避開虎口,將銀鏈子輕輕放進他掌心裡去。
一股明顯的藥味飄過來,春曇這才注意到,自己受傷的傷口都敷上了一層清涼的藥膏,離奇的是他左手虎口竟真的多了一處咬傷,看尺寸,是浮生不會錯。
似乎還有哪裡不對……他猛地低下頭,驟然發覺原本合身的衣服居然短了一截,腰腹露出,肩袖也卡得緊——他竟恢複了本來面貌!
春曇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方才那不是夢麼?不是迷藥之下的幻覺嗎?他,真的睡在洛予念懷裡?被……抱著?
洛予念看上去並沒有一樣,只在手掌靈力浮起一層靈力,一顆蟒頭乖巧地貼上去,貪婪地閉上了眼,享受靈氣的滋養。
它還未破殼之時便熟悉這靈力,雖然遲鈍了些,但終歸是認出他來了,便得寸進尺纏上去。
洛予念輕輕撫摸著它冰涼的鱗,目光掃過春曇的手臂:“它是靈寵,你沒有練血蠱術。所以,這些傷是怎麼回事?它為何咬你?”
春曇忽而有些嫉妒那條笨蛇,下意識答道:“障眼法。”
做戲總要做足,若蠱星都不練血蠱術,下頭的人要如何信服。
“障眼法。”洛予念直直看著他的眼,一字一頓地重複,“所以,你要騙誰?既然他們不信你,那你為何還要送上門來,給他們當這蠱星?”
他怔了怔,倒也不是送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