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快步走過來,朝男子躬身作揖,道:“主君,一切準備妥當,隨時可登船啟航。”
男子“嗯”了聲,道:“走吧!”
巨船在船工整齊的號子聲裡,漸漸離岸。男子站在甲板上,雙手抓著欄杆,望著越來越遠的陸地,喃喃道:“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他嘆了口氣,不識好歹的女人,他給過她機會的。
潑天的富貴捧給她,她不要,放著天下第一富婆不做,巴巴的去給人做小妾,簡直蠢到家了!真以為自己嫁給愛情了?以為自己多重要,男人沒她活不了?
無藥可救的女人!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男子目露恨色,重重拍了下欄杆,轉身進了艙房。
瓜州,柴府。
掃落了身上的雪,陳嬤嬤領著陳大嬤嬤入內拜見蕭如詩。蕭如詩嫁進柴府不足半年就折損了兩位陪嫁嬤嬤,王妃劉氏深感不安,便派了身邊最為得力的陳大嬤嬤來輔助自己的女兒。
蕭如詩雙手揣在兔毛手籠裡,寒暄了幾句,問起王府的現況。陳大嬤嬤言王爺、王妃安好,只世子屋裡不太安寧,前些時候鬧了一場。
“可是我大哥的那些姬妾又不安分了?”蕭如詩問道。
陳大嬤嬤道:“若是那幾位鬧,左右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倒也鬧不出什麼大動靜。上回,是世子婦鬧的。”
“大嫂?”蕭如詩驚訝,世子婦簡氏向來溫溫吞吞,是個逆來順受的,怎會鬧起?前年她產下一子,孩子才四斤多,奶貓一樣的,沒幾日就夭折了。她抱著孩子,久久不願撒手,後來還是她孃家人來勸解,她才痛哭著交出了孩子。
大哥蕭尋賢子嗣艱難,姬妾個個如花似玉,可除了世子婦之外,也未見哪個開花結果。母親曾罵他養了一群光會吃閒飯說閒話鬥閒氣就是不下蛋的雞。
蕭尋賢房裡的事,蕭如詩不想過問,只因前年她借用他的門客雲寄行刺公主一事,害得他的世子之位被褫奪了,他念在同胞兄妹的份上,只發了一通火,也未將她如何。那時她許諾,日後定會幫他重獲世子之位。如今她成了柴家的宗婦,幫襯些兄長自是應當。於是,她蹙著眉頭問陳大嬤嬤:“所為何事?”
“王妃派奴婢去問,世子只說世子婦一時犯了失心瘋,已請郎中瞧過,人也清醒了。當時的情形,據世子院裡的人說黑天半夜的,世子婦衣衫不整的跑出房門,仰天又哭又笑的,連名帶姓的咒罵世子,發狠的捶打自己的肚子。世子讓人去制住她,她就往偏院跑,一頭栽進井裡,幸好被趕來的人抱住了腿,從井裡拖了上來。”
蕭如詩聽得心裡咯咯噔噔的,簡氏那麼膽小柔弱,在大哥跟前向來是低眉順眼的,怎敢當眾咒罵大哥?還投井尋死?她為何要如此?
“王爺得知後,把世子叫去,問也不問拿起鞭子就打。可憐見的,背上都打出血了。若非王妃暈了過去,只怕王爺不會停手。奴婢動身來瓜州前,世子婦被診出有孕,遇著喜事闔府總算安寧了些。”
蕭如詩思量了一番,簡氏自喪子後,一直鬱鬱寡歡,興許未從喪子之痛裡走出來,同大哥也生了嫌隙,不想與大哥親近。而大哥為了早日生出兒子,不讓世子之位旁落,必是逼迫了簡氏。好在簡氏成功受孕,大哥還是有希望的。大哥的事落定了,母親就操心起她的事了。那小狐狸精一日不除,母親就一日難安。
“嬤嬤來之前,母親可有什麼交代?”
陳大嬤嬤看了眼左右,陳嬤嬤揮手讓婢女們都下去。陳大嬤嬤這才說道:“縣主,收拾一個小賤人值當傷她一千自損八百?”
蕭如詩眨了眨眼,問道:“嬤嬤此話何意?”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縣主想想,她一個孤女,能明目張膽的跟縣主鬥,她憑什麼?她依仗著誰?”
蕭如詩稍一想就明白了她話中意,湊近了問:“嬤嬤可有妙計?”
陳大嬤嬤老神在在的笑笑,道:“不急,一步步來。像她那種野草,為了存活,可著勁兒的往爺們心裡紮根,咱一點一點的拔,總有連根拔除的那日!”
蕭如詩直起身,唇角上揚,眸子裡閃著銳利的光芒。
窗外“咔嚓”一聲響,陳嬤嬤出門望去,見雪越下越大,把樹枝都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