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鬱昭寫了封信回來,他們已經接到了塗氏一行,啟程返京了。
算一算日子,也就這十來天了。
塗氏他們到達的日子比楚維琳預料地還是早了兩三天。
楚維琳正歇著午覺,寶蓮進來喚她,道:“奶奶,剛剛傳了信來,二太太他們入了城門了,再一會就到巷口了。”
“這麼快?”楚維琳的瞌睡醒了,皺著眉頭起身更衣梳洗。
婆母回京,雖然常鬱昀與塗氏關係不好,但表面功夫卻不能不做,就算楚維琳挺著肚子,但去二門上相迎還是免不了的。
前世今生,楚維琳兩次做了塗氏的兒媳婦,可這卻是她頭一回見塗氏和常鬱晚、常鬱曜兩姐弟。
楚維琳到垂花門上時,楚倫歆和柳氏已經帶著人候在那兒了,沒一會兒,盧氏和徐氏也是匆匆趕來。
車軲轆聲從遠及近,碾過青石板路,馬車越來越近,穩穩當當停下了。
韓媽媽趕忙上前,擺了腳踏,嘴裡念著“太太安好”。
車簾子挑開,跳下來一個十五六歲、面容清秀的丫鬟,她恭敬扶了車上人下來。
一雙牡丹花繡回字紋三寸金鞋踩在腳踏上,往上是繡工考究的馬面裙,再往上南珠做的如意扣祥雲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那張臉妝容精緻,膚質細膩,保養得當。
楚維琳看著這個美婦人,她哪裡像一個成親十幾年的人。只是那雙丹鳳眼,瞧人的時候透著一股子銳利,不好相與。
“五弟妹、六弟妹,咱們可是好些年不見了呀!”塗氏親切握住了兩人的手,說話間眼眶就有些紅了,她又掃了其餘人一眼,“這是鬱暖和鬱曚吧?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這幾位,我可真認不得了。”
柳氏笑著攬過楚維琳的肩,與塗氏道:“這也認不出來?”
塗氏的目光停在楚維琳高高的肚子上,笑容愈發深了:“是鬱昀媳婦吧?你這孩子,身子不方便就不要講究這些了,我們娘倆還差這一時半會兒不成?”
楚維琳笑了笑,開口道:“見過太太,太太路上辛苦了。”
塗氏的笑容裡的尷尬一閃而過,而後又親暱拍了拍楚維琳的手,去和柳氏說話了。
頭一回相見,礙於常鬱昀和塗氏的關係,楚維琳也沒想到塗氏會對她擺出這麼一個親切和善的態度來,可她平日裡在老祖宗跟前說起塗氏時都是稱呼為“太太”,這會兒若因為不想讓塗氏難堪而叫“婆母”、“母親”,等下回改口時越發難看。
常鬱暖亦稱呼一聲“太太”,她是庶女,倒也不顯得突兀。
常鬱晚從車上上來,她長得頗像塗氏,丹鳳眼很是好看,她聽見了剛才塗氏和楚維琳的對話,語氣就有些不忿了:“果真是夫妻。”
楚維琳回過頭笑著看了常鬱晚一眼,沒有說話。
這般不清不楚卻滿滿都是不屑於計較的態度讓常鬱晚愈發氣悶,只是她不是那種伶牙俐齒之人,只能生悶氣。
而常鬱曜,則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張口就與楚維琳道:“嫂嫂,你這樣不對。你看過《女德》、《女戒》嗎?裡面說……”
楚維琳一時有些莫名,很快就明白過來,常鬱曜沒有特別的惡意,他就是一個書呆子,與書呆子沒有什麼好計較的。
塗氏見兒子開口,並沒有阻止。
她畢竟是做婆母的人,初次見兒媳給個下馬威也是正常的。起初見楚維琳一副閨秀模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就擺了個慈母姿態,卻是忘了,這個是常鬱昀的媳婦,自然是向著常鬱昀的。
沒有下馬威也就罷了,哪知楚維琳一聲“太太”反倒是讓她進退難堪起來,因而對兒子掉書袋的樣子,塗氏並沒有攔著。
楚維琳不想和書呆子計較,常鬱曚卻是個直白性子,疑惑問道:“七弟,你怎麼讀了些姑娘家才看的書啊?”
塗氏臉上倏然一白,這話可真是不好聽了,可偏偏常鬱曚就是說事實,沒有那些七彎八繞的心思,讓塗氏不好發作。
常鬱曜卻皺眉,道:“書,就是書,哪有什麼爺們的姑娘的,我喜歡看書,當然什麼都看了。”
楚倫歆這時候打了個圓場,道:“路上累了吧,趕緊回去梳洗一番,老祖宗還等著呢。”
這話說得在理,塗氏點頭道:“五弟妹,我們這一路啊可是半刻不停,離得越近越是心切。你和六弟妹先回去吧,不用顧及我,去看看鬱昭和鬱明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