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張凡出的客棧,後邊就有女聲喊道:“師兄這是要去哪裡,怎麼也不帶上我?”
張凡聽的聲音耳熟,回頭看才知是柒月忙道:“師妹出關了,走,咱兩個上街上走走看看。”客棧內人多嘴雜,張凡也不欲多言,只是說完就站在客棧門口等柒月。
柒月聽的張凡之言,也就款款而行,向客棧外行去,張凡則一邊引導一邊緩緩向柒月傳音,說及自己要尋找煉藥之所,以及購買藥材之事。
柒月則傳音道:“師兄莫急,秦朝境內每座小鎮都會有公共煉丹之地,可以自己煉也可以讓別人幫著煉,咱們先去找找,一般在鎮守府衙邊上,咱們先排上號,然後再去購買所需其他藥草。”
張凡一聽,竟還有此事,自己在鎮海鎮之時竟然沒注意到,不由的暗罵自己糊塗。此時柒月已經在向一旁路人問的鎮守府衙所在。
兩人聽得清楚,知道前方不遠轉過一條街道就至。至此兩人也不急著前行,一邊檢視街道兩邊的店鋪,一邊向府衙而去。
沿街店鋪林立,一些店鋪後院內種植有桃樹,想來待得春天,此鎮定是桃花處處,不負桃花鎮之名。偶有桃子還綴在枝頭,略顯乾癟,那是給冬日的鳥雀留下的冬糧,盡顯桃花鎮人的樸實厚道。
張凡柒月兩人沿街而行,不算太寬闊的街道上人們步履匆匆,預示著生活的忙碌。街道邊店鋪內小二招呼聲此起彼伏,證實著此地的繁華。
時至下午,日光微斜,日光的照耀下的人們像是身披一身黃金甲,但日光並不炙熱,秋日午後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只有暖意催得行人慾睡。
前方就是鎮守府衙,只是竟然有一群人堵在鎮守府衙門口,吵鬧聲不絕,而門口的衙役也不惱,只是一個勁的賠禮道歉,也無過激舉動。
張凡不由大奇,不知為何竟然有人敢鬧鎮守府衙,如果是百姓有理,自己能幫就要幫下,在他的那方世界他就看不慣那些做官之人。
所謂的天高三尺。
所謂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所謂的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所謂的意氣驕滿路,鞍馬光照塵。借問何為者,人稱是內臣。
所謂的官倉老鼠大如鬥,見人開倉亦不走。健兒無糧百姓飢,誰遣朝朝入君口。
這些都是形容官府為官者的,雖然也有清官,好官,但那些又有幾人,大多是各種伸手。就算不為自己,也會因為人情的原因各種情不得已。
張凡他不願為官,也不信官,當年家族讓他為官,他就抵死不從,最後離家出走,行走江湖。這正是那次的江湖行走,讓他遇到了那桃花樹下的黃衫女子,從相遇到相知,到喜結連理。他們也曾花前月下,互道永不相負的盟約,也曾巴山夜雨,詩裡說情話。
只是自己是否還能回到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給予自己堅強,用以不讓自己放棄。
府衙內終於有官員從內走出,到至門口,先向堵門眾人行禮,然後才道:“諸位鄉鄰,不是我不收諸位的捐獻,只是今年的秋日的歲貢已經收過,再收就是違背國法。違背國法多收百姓錢糧者,剝皮揎草,諸位父老相鄰可千萬不要害我。”
張凡聽著官員之言,不由一愣,竟然是百姓自發來捐獻所得,這和自己所想可不一樣。再看此位官員,年約四旬,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只是面色微黃,身穿的官服看上去也甚是破舊,腋下與長袖之處還有幾個補丁。
張凡不覺略微沉思,此官像是極為清廉,官服有補丁,這也不能說這官員一定清廉。但是面色發黃,這是長期營養不良的表現,這就不會是偽裝出來的。想到這裡張凡不由的有些佩服這位秦朝官員,自問自己不一定能做到如此的清廉。
正在此時,人群中一位老人向前一步施禮道:“大人,西南戰勢將起,這些年邊關物資緊缺,我等民眾身處後方,蒙前方眾將士以命守護安定,難道我等不該拿出些自己所獲,給與他們一些幫助麼。這也是我等民眾氣力衰竭,並不曾修的煉體之術,如果能再年輕個十歲,我怎麼都要前往前線關隘。只是現下我們能做的就是將省下的口糧麻衣盡數捐出,讓關隘之上的將士吃飽穿暖,怎麼也不能讓將士們在前方廝殺,還要忍飢挨餓,你說是不是大人。”老人說完,焦急的看著眼前的官員,滿臉期盼。
官員看著這些眼前眾人,他們有老有少,年長者白髮飄飄,年輕者才是稚子,不覺一絲痛意自心間升起,深深呼吸一口氣才說道:“我人族立國三千餘年,和外族廝殺了三千餘年。經歷三千年的風雨,多少族人付出了多少的血和淚,我人族才能在這方中土大陸之上紮下根。”
“我們抵禦西方獸族,抵禦南方的海族,還要防備其他種族跨境襲擊。三千年我們人族屹立不倒,那以後我們人族就會倒,只要我們人族一心,一定可以衝破那阻礙我們人族發展的種族,擊敗他們,擊殺他們。”緩了緩話語,官員才繼續說。
“今日眾父老所捐,收,全收了,我代表邊關將士感謝你們。這次捐贈我會上書陛下,如果陛下有責我會一人承擔。”說完再次一禮,而後才向府衙內行去,只是最後的話語,官員已經帶上了輕微的嗚咽。也不知道是在為邊關的將士而哭,還是為眼前的民眾而哭,還是為了自己而哭。也或者都是。
眾人看著官員走進衙內,才響起一陣歡呼,府衙收了,終於收了我們的捐獻。
張凡看著眼前的情景,不覺心緒起伏,看來他們前來捐獻不是一次了,只是官員一直不收。只是這次終於收下了。
張凡無法再待下去,和柒月繞過人群繼續前行,走向前方不遠的煉丹房。只是此刻的他,心裡怎麼能平靜。
將士甘願為國赴死,民眾只願將士吃飽而自己捱餓。
官府寧願少收歲貢,而對多收歲貢者剝皮揎草,而官員為民心甘願剝皮揎草。
這樣的國怎麼可能會亡。
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注1。
注:出於《孟子》生於憂患,死於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