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冬木市的夜空中懸掛著的並非月亮,而是一輪圓形的黑洞。
隨著六名英靈的靈魂被填入聖盃,打通世界內外側,令世界穿孔的力量開始顯現其威力。這懸掛在夜空中深邃的黑色無底洞,正是通往“根源”的道路的雛形。
如果有人在近距離盯著這深邃的黑色無底洞看的話,他一定會感到發自內心的惡寒。
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怖,一方面來自於對力量與毀滅的恐懼,另一方面來自於對原初惡意的戰慄。
能夠令世界穿孔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覷,面對能夠焚山煮海毀滅一切的龐大魔力,任何人類都會感到恐懼與臣服。
而當這份龐大的力量被安哥拉曼紐染上“此世全部之惡”的顏色以後,這份恐懼更進一步。
自然的偉力——暴風、地震、火山、海嘯等等固然令人畏懼,但這份力量並沒有包含惡意,只是單純的力量。而當這份力量被有心人利用,就成了滅絕人類的力量。
在烈焰長時間的灼燒下,冬木市市民會館的木質結構終於還是被破壞,於廢墟之上,一盞通體金色的大型酒杯懸浮著,隱約中,能夠感受到這黃金聖盃與天空中那深邃的孔洞間神秘的聯絡。
聖盃的內側,閉目沉思許久的衛宮切嗣睜開雙目:
“絕不能令聖盃真正成型,憑藉聖盃的魔力等級,哪怕毀滅所有人類力有未逮,但摧毀這個國家恐怕並不是虛言,這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berserker點了點頭:
“果然你還是做出了選擇。可是你想好了嗎?儘管這個聖盃已經被汙染,但它的確能夠實現你的願望,讓你的妻子愛麗斯菲爾復活對聖盃而言並不是什麼做不到的奇蹟。”
“奇蹟?愛麗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若是愛麗知道自己的復活竟是以如此多的無辜的人的犧牲作為祭品才換來的,她也一定不會接受!可是……”
衛宮切嗣痛苦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
衛宮切嗣的視線飄向遠方:
“原本,我與愛麗的想法是,只要我們能夠獲得聖盃,就能讓愛因茲貝倫家的悲願止於我們這一代。我們的孩子伊莉雅也就不再需要接受與他母親一樣的命運——成為小聖盃的容器,被迫加入聖盃戰爭這場殘酷的鬥爭中。沒想到……”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的是你,衛宮切嗣。沒想到沉穩冷靜,一切以實用主義為主導的你,到現在竟然還沒有看清一切的真相。”
“真相?你剛才告訴我的,難道還不是聖盃戰爭的真相?”
“不,關於聖盃戰爭,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我所笑的,是你在經歷此世全部之惡安哥拉曼紐的考驗後,竟然還是沒有悟到這條道理——偉大的理想與目標,終究需要依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這件事。”
berserker張開雙臂,彷彿在擁抱這個充滿了屍體、黑暗、血液、魔力的聖盃內側的世界:
“安哥拉曼紐所說的話雖然極端,但其中有一點他並沒有說錯。那就是聖盃只能以許願者瞭解的途徑去實現許願者的願望這件事。”
“讓我們試想一下,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實現世界和平,消弭紛爭的方法?或許是有的。但這個方法,作為實現願望的機器,聖盃又該如何去了解到?聖盃不過是魔術儀式,是數百年前創始御三家魔術師們設計出來的一個裝置,充其量也就不過是一個機器。聖盃具備的是魔力,如何使用這魔力,是完全依靠許願者的意志而定。”
“你的心中如果只有用殺戮才能拯救世界,聖盃當然只會依照你心中畫好的藍圖繼續做下去。這一點無論是被汙染的黑之聖盃或是沒有被汙染的無色聖盃都是一樣的。”
衛宮切嗣大喊道:
“你口口聲聲地說要我親手去做,可是我正是因為做不到才將這願望寄託於聖盃,如果我能夠做到,那我還需要聖盃幹什麼?”
“你看,你發現盲點了吧?你希望這個世界上能夠有一個東西,這個東西只要得到,就能無條件地實現自己的願望。可是這麼好的東西真的會被你得到嗎?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那會被整個世界瘋搶的。”
“人做不到的事情,聖盃也做不到,人能做到的事情,很多時候並不需要聖盃。”
衛宮切嗣喃喃道:
“那拯救這個世界的願景,終究只能是一團泡影之夢嗎?”
“這個世界究竟需不需要拯救,不由你我說了算。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已經很好了,根本就沒有拯救的必要呢?當然,若是以這個世界真的需要拯救作為前提,那麼,人類拯救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的過程,其中經歷的痛苦,掙扎和犧牲,本就是拯救完成前必須的陣痛。正如所有的新生兒的誕生都需要伴隨母親的痛苦。建立一個完美的世界這個偉大的任務,需要被人以痛苦銘記。黑暗越是深邃,照亮黑暗的光芒也就越是明亮。”
“而衛宮切嗣你希望拯救自己女兒的願景,不需要聖盃就能實現。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救她出來呢?如果你的心中真的是這麼想的話,去做吧!”
衛宮切嗣沉默了。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魔術師殺手,他的信念本不該被berserker並不完美的說辭所動搖,但當他想到自己女兒伊莉雅,想到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其灑脫豪邁、看淡生死的態度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berserker前御主間桐雁夜,想到聖盃給自己設考驗的內容……
當看過無數自己過去從未看過的風景,衛宮切嗣開始深切的懷疑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