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的Archer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殘忍的血色雙眸凝視著韋伯,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前。
決不能移開雙眼,自己是征服王的臣下,絕不能對王的仇敵低頭。
雖然身體因恐懼而動彈不得,但憑著內心的光明,韋伯鼓起殘存的勇氣,目視著輕易殺死霸王的金色半神。
Archer站在渾身瑟瑟發抖,但卻堅定地正視著自己的少年面前,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問道:
“小子,你是Rider的Master嗎?”
本以為被恐懼所攝的喉嚨是不可能出聲的,但被問到與“他”的關係時,僵硬的束縛卻瞬間解開了。韋伯搖了搖頭,用嘶啞的嗓音答道。
“不。我是那個人的臣子。”
“嗯?”
Archer眯起眼睛,從頭到腳把韋伯細細打量了一番。
“這樣啊。但是小子,如果你是真正的忠臣,不是應當為死去的王報仇嗎?”
對於第二個問題,韋伯也以平靜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吐露真心。
“我不過是脆弱的凡人,向你挑戰,我會死。”
“那是自然。”
“我不能那樣做。王在出徵前,曾對我頒下遺命,他要我‘活下去’。”
是的,他不能死。只要王最後的遺言仍在胸中迴響,韋伯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從這走投無路的窘境中脫身。就算敵人的Servant就在眼前,自己又沒有任何防身之術,情況絕望到萬事休矣的地步,他也決不能放棄。
他已經對征服之王宣誓效忠,憑著這份榮光,他決不能踐踏當時的誓言。
面對著無可逃避的死亡,少年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但那倔強的眼神訴說著不屈的意志,甚至超越了對死亡的恐懼。
吉爾伽美什默默地俯視著他那贏弱的身軀,輕輕點了點頭。
“忠道,乃大義所在。不要給他的努力蒙羞。”
黃金的英靈扭轉腳跟,飄然而去。
韋伯默默地目送他遠去。直至那身影從視野中完全消失,直到夜晚的寒風拂過河面,將緊繃的氣氛一掃而空之後,少年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獨自留在了靜夜中。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能夠僥倖存活下來,這是自己的王用犧牲為自己贏來的奇蹟,這讓他的心臟再次顫抖不已。
那個Archer在改變心意之前,確實是打算殺了韋伯的。
如果韋伯移開視線,癱軟在地,
如果他在回答時稍有猶豫, 他現在,就將是一具屍體。
雖說只是保住了一條小命,但這也是英雄王對他的一種肯定。
直面恐懼,而保住性命,這是一場戰鬥,一場勝利。是韋伯·維爾維特首次獨力出戰所贏取的戰果。
這是場難看而微不足道的戰鬥,與英勇壯烈扯不上任何關係。既沒能讓誰屈服,也沒能奪取到什麼。他從困境中活了下來,僅此而已。
但韋伯還是很高興,並以此為榮。在那種時候,那種情況下能得到那種出乎意料的結果。箇中的寶貴之處,只有韋伯才能體會。不管在旁人看來怎樣失態,他也沒有為此羞愧的理由。
他遵守了王的命令。見證了一切,並活了下來。
他終於可以自豪地挺起胸膛,把自己的戰果向那個男人好好炫耀一番了。
但是在這萬物俱寂的黑夜中,只有韋伯自己形影相弔。他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樣,現在的韋伯,又被獨自留在了這麻木而了無生趣的世界一隅。
這場戰鬥只屬於他自己。雖然他獨自地闖過了難關,但卻沒有人發覺到這一點,也沒有人為之喝彩。
但這一事實殘酷嗎不,決不。
世間最偉大的王已經認可了他,擢用了他,把他列為了臣下中的一員。
他已經獲得了至高的榮耀。接下來他只要用盡餘生,取得與這份榮譽相稱的功勳就可以了。
韋伯·維爾維特,在這場聖盃戰爭中,找到了值得以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他的俄刻阿諾斯。
無盡之海的濤聲,依舊在少年心中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