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未散,風未定。
大地上極為陰冷、堅硬,屍骨漸漸已冷透。
遠方的廝殺猶在,拼命並未結束。
每個人都看見鮮血飛濺,每個人都顯得極為吃驚、不信、懼怕。
槍尖的鮮血並未滴盡。
披風在濃霧中飄飄。
槍縮回,人石像般挺立,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前方,彷彿要將前方的一切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沒有人再動,每個人的眼睛中都已飄起了懼怕之意。
他們都是軍人,對殺人並不陌生,殺過人,也見過殺人,無論什麼樣的死法,什麼樣的殺人手法都見過一點,但都是見得到的。
無生的出手,他們並未見到。
也許看不見的致命一擊才會令他們心生懼怕。
刀猶在掌中,刀光卻已頓,殺機卻已折,殺心卻已碎。
無生劇烈喘息,軀體上每一根骨骼似已劇烈抖動,然後他忽然倒下,他倒下就努力掙扎。
武田信玄臉上惋惜之色更濃,他輕輕將無生扶起。
“你這又是何必?”
無生不語。
距離無生最近的那個人,也是笑意最濃的一個。
他的笑意說不出的冷酷、無情、殘忍,見到無生軀體抖動,他們殺人的信心彷彿又已恢復。
這人重重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你的槍實在很快,我並未看到如何出手的。”
武田信玄笑了笑,“非但你看不到,也許連你後面的人,都看不到。”
他說的是事實,也是一種打擊。
現在這種打擊彷彿已無用,剩下的六把刀無一不是沙場上的好手,無一不是殺人的人,多年的殺人,卻不被殺掉,並不是偶然。
他們活著,多多少少有幾分道理。
他們的道理就是手裡的刀,冰冷的刀,無情的人。
無生咬牙,槍頭般盯著、戳著前面的一個人,“我的槍是不是還能殺人?”
這人冷冷笑了笑,“也許。”
“也許你們應該回去,這個時候突圍,還來得極。”
這人冷冷盯著無生的軀體,笑意更加劇烈而兇狠,他只笑著卻未說話。
欣賞有時也是一種打擊,只不過很少有人能知道而已。
無生的軀體在他們目光下劇烈抖動,劇烈不穩,他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倒下就會死去。
每個人都看到他沒有倒下,也沒有死去。
他只是在掙扎,只是在死亡邊緣不停徘徊,死亡並不能將他擊垮,因為他還在掙扎。
“我的槍不喜歡殺你們,並不是殺不了。”他說的話很慢,也很用力。
前面那個人冷冷點點頭,獰笑著,“你的傷好像很重?”
“是的,而且隨時都會死去。”
“你的槍現在還能殺人?”
“我的槍只殺人。”無生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又接著說,“你們可以過來找我拼命,我依然可以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