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已閉上眼,緊緊握住畫卷。
她點點頭。
無生迎著冷風,輕煙般飄起,飄向長安街最高的地方。
冷冷冰冰的長街上忽然變得更冷清,也更淒涼,三兩張似紅似黑的殘破對聯在寂寞長街上翻滾著,彷彿是迷路的酒鬼,已找不著回家的路,也找不著人生的路。
笆斗般大小的骰子在冷風中一動不動定在牆壁上,彷彿是無所畏懼的偉大劍客,矗立在冷風中,一動不動的面對危險,面對所有災難與不幸。
下面雪白燈籠猶在冷冷搖晃,沒有一絲停息,沒有一絲疲倦,更沒有一絲厭倦。
夜色也更深,寂寞之色更濃。
孤獨的心更加劇烈,冷風中飄零一根稻草,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更不知道飄向何處,經過這骰子時,忽然緊緊貼著,似已不願放開,似已厭倦了漂泊,厭倦了流浪。
驟然又被冷風捲走,卷向漆黑的夜色。
夜色裡只有冰冷,她已覺得嘴裡冰冷,因為冷風已從她的牙齒縫裡竄了進去。
無生輕煙般落下,石像般挺立著,石像般不語。
觀星樓並沒有什麼變化。
臨近池水時,那名落水劍客正在笑著向他們打招呼。
他依然握住劍,卻沒有一絲出劍的意思,更沒有一絲阻攔的意思。
他的意思也許跟夜歡是一樣的,也是認輸的意思,也是請便的意思,這裡已不關他的事。
小蝶笑了笑,也向他擺擺手。
這人居然也擺擺手。
夜歡已不見,池面上泛起的漣漪已穩定,不那麼劇烈。
進過這裡時,小蝶依稀感覺到那一劍的鋒芒與寒意,刺得肌肉似已隱隱作痛。
這樣的劍客並不多見,在劍上的研究,也許要比得道高僧對金剛經研究的還要深厚。
無生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卻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小蝶苦笑。
這也是種毛病,彷彿是偷腥的貓,在捕捉餘香。
他是不是在回味著那一劍的鋒芒與寒意?回味著那一劍的刺激與快意?
人活著,樂趣與歡愉本就不多,又有誰能說他是錯的?
她輕輕撫摸著無生軀體,似已在深深替無生酸楚,這實在令人酸楚,在夜色裡更令人酸楚。
她彷彿想將自己變成楊晴,好好去安慰、體貼這人,用軀體與靈魂去安慰、體貼這人。
粉紅紗帳猶在冷風中飛舞,淡淡燈火若隱若現,彷彿是九天仙女被貶凡間,在夜色裡孤苦、空虛的忍受著煎熬。
錢百萬已消失不見,柔軟而雪白的波斯毛毯上,僅有一塊漆黑的磁鐵,一根銀針緊緊貼在上面。
小蝶倒吸了口冷氣,“他果然沒有死去。”
無生點頭。
“能稱作是暴發戶的人,並不是偶然的。”
無生點頭。
“這樣的人腦子並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