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神案上只有酒,神案的後面就是墓碑。
三個人名,三個久已在江湖中刀頭舔血的人名。
他們的生命已逝去,與江湖已離別,一切都已離別,可是他們的故事猶在,所以餘威依然猶在,所以墓碑上的文字依然可以令大多數江湖中人聞風喪膽、失魂落魄。
冰冷、堅硬的墓碑,三個漆黑的人名依然在火光下閃閃發亮,彷彿在掙扎、哀吼,掙扎、哀吼著自己的怨毒與痛苦。
這三個人名就是離別刀王、袈裟血王、著命錘王。
酒已灑,靈已敬。
羽毛依然劇烈晃動著,她的臉頰顯得很安詳、很平靜,沒有痛苦、悲傷的表情。
無生石像般轉過身,眸子已落到她的屍骨上,冷風飄飄,血紅的羽毛晃動,晃動的只有鮮血。
一滴一滴的飄走。
出手的人是誰?難道真的是鬼?
楊晴握住披風,凝視著無生的背脊,石像般的背脊一動不動。
比墓碑更加堅硬、冷靜。
“她已死了。”
“是的”
“你知道是什麼人殺的?”
無生不語,空空洞洞的眸子比夜色更加漆黑,比墓碑上的文字更加漆黑,槍頭般盯著、戳著遠方。
車廂的兩側懸著兩個燈籠,粉紅色的燈籠已在冷風中搖曳,彷彿是兩個妖女在寂寞的夜色裡作舞、發情。
燈籠在作舞、發情,他猶在笑著。
痴痴呆呆的笑容,不但顯得說不出痴呆、老實,更顯得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老車伕痴痴的笑著,笑著走向無生。
停於七尺處,臉頰上的肌肉已在抽動,卻不知是恐懼?還是無助?
沒有人說話,他們也沒有說話。
為什麼他們也不說話?是不是也沒有必要去說?是不是也懶得去說?又或者是彼此都瞭解、彼此已心靈相通?用不著去開口溝通?
天地森森,殘葉飄飄。
他臉頰上的笑意漸漸已變得蕭索、哀傷。
油鍋的火焰猶在搖曳,神案上酒罈裡漣漪猶在晃動。
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披風已劇烈抽動著。
楊晴的手已更加發麻了。
一片殘葉忽然撲到臉頰上,彷彿是有人用巴掌再摑。
這裡沒有人,卻有鬼。
楊晴眸子裡恐懼之色漸濃、漸深。“我們走吧。”
無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