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梳著婦人頭式的女子正是蘇錦不久前從周家渾水摸魚救出來的人。
蘇錦當時救人也就是順手,給了點兒銀子當盤纏就把這事兒拋之腦後,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今日以這樣的形式與這人再相逢。
聽出蘇錦話中的錯愕,楊老闆茫然地左右看看,無措地說:“不……不是,蘇老闆你認識招娣?”
“招娣?”
蘇錦意外地看了眼前死死低著頭的人,面上驚愕未散。
陳招娣用力地咬住後槽牙把眼淚逼回去,對著蘇錦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陳招娣見過蘇老闆。”
她很努力地把頭低到了最低,可就算是這樣,橫蓋了大半張臉的紗布還是像一隻巨大且扭曲的蜈蚣一樣難以忽略。
她的臉受傷了,而且傷顯然是新添的。
哪怕是裹上了紗布也洇出了觸目驚心的血痕和黃色的膿水,儘管沒能看到紗布下到底是什麼模樣,可單是這麼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感到心驚。
蘇錦上次見她的時候,這張臉本來是很美的。
要不是美到了一定的份兒上,她也不至於會被許澈那個畜生強行擄到了宅子裡。
這才多長時間?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蘇錦心情複雜地反覆張嘴,所有想說的話最後都變成了一句:“我聽楊老闆說你針線工夫不錯,有做好的東西能拿來給我看看嗎?”
陳招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下趕緊點頭說:“有,我剛做好了幾塊帕子,現在就去拿出來給您看。”
她飛快地跑著去了,楊老闆帶著糾結看向失神的蘇錦,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搓著手小聲說:“你別看她容貌毀了駭人,可手藝確實是沒話說,要不然我也不能說讓你見見。”
蘇錦心不在焉地摩挲著指腹,狐疑地說:“您是說,她是主動找上門的?”
“對啊。”
楊老闆開啟了話匣子,自顧自地說:“那日的景象你是沒看到,那麼大的雨這人頂著一腦袋的血就趴到了門口,我尋思著給她拿把傘好歹避一避,可誰知道這人進了門看清我這兒是幹啥的,血都顧不得擦就擼袖子給我露了一手。”
本來楊老闆是不想把人留下的,他這兒本來也不缺人手。
可一想到這人離了此處不知何處去投了死路,一時心軟到底是把人留下了。
楊老闆絮絮叨叨地說著那日的景象,蘇錦聽得有些恍惚,等陳招娣雙手把做好的帕子遞到手邊時,她都沒留神仔細看就說:“楊老闆這裡不留長工,但是我開了個鋪子在準備招人,你願意跟著我去嗎?”
陳招娣像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出路,狠狠一怔之後忙不迭用力點頭。
“我願意!您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
“先別答應那麼快。”
蘇錦哭笑不得地捏了捏手裡做得很是用心的帕子,抿了抿唇後說:“去我那兒做工我是有要求的,就是你要長期住在鋪子裡幫我看著店,另外做的活兒也都要按我說的做,都能做到的話你再點頭也來得及。”
她的要求聽起來看似苛刻,可對此刻的陳招娣而言卻是天大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