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眼前的人是個例外。
顧明的那雙眼睛,帶著洞若的自若和讓人難以閃避的敏銳,這樣彷彿被人一眼就看穿所有心思像個透明人一樣的經歷對顧瑀而言,也算是有生之年的頭一遭了。
捕捉到顧瑀面上不明顯的煩躁,顧明好笑地勾起了唇。
“以往沒人這麼跟你說過?”
顧瑀搖頭。
“旁人大多都是說我心思深不是個好的。”
顧明挑眉:“心思深就不是好人,這話是怎麼說的?”
“大概是因為我無惡不作不曾做過好事兒吧。”
換作常人說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面上或多或少總要帶出些悔恨的神色來體現自己如今改邪歸正的決心。
可顧瑀不一樣。
不管是說起自己在賭坊裡磋磨的時光,還是說起自己在外不怎麼好聽的惡名,甚至是小小年紀就入武館的晦暗,他的表情都很坦然,就像是隻是在說一件很稀鬆尋常的小事兒。
顧明聽完眼中笑意漸深,在顧瑀不解的目光中說:“那你可曾為之前的事兒後悔過?”
顧瑀無聲一笑後直直地看著顧明的雙眼,慢條斯理地說:“為何要悔?”
不做那些被人戳脊梁骨的惡事兒他活不下來。
不去搶別人嗤之以鼻的東西,他說不定早就成亡魂枯骨。
做過什麼在他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還活著,而與他作對的人都死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匯聚,顧明在短暫的沉默後輕輕地笑出了聲。
他很是感慨地看著顧瑀,輕到恍惚地說:“顧瑀,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顧瑀聽到這話腦中不由自主的一空,緊接著就聽到顧明悠悠地說:“不光是長得像,就連脾性也像,看到你的時候,我甚至會有種夢迴當年的錯覺,好像這些年的虛度都是一場積年的大夢,夢醒了就什麼都還沒變。”
“罷了,跟你說這些堆灰的舊事做什麼,跟我來。”
顧明說完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頭。
顧瑀拔腿跟上後糾結地掐了掐掌心,為難地說:“三爺,時辰不早了,我還要……”
“著急回去給你媳婦兒做飯?”
顧明滿是打趣地逗了他一句,看到顧瑀瞬間染紅的耳朵惡趣味地呵了一聲,涼絲絲地說:“你媳婦兒是個能幹的,你晚點回去她也餓不著。”
“你是來找我拿見面禮的,要是空著手回去豈不是惹人來笑話我小氣?”
他說著腳步定下伸手推開了書房的門,指著桌上一個古樸的小匣子說:“去開啟看看。”
“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