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讓身後跟著的人上前,反而是自己親自敲了敲門環,對著探頭的青竹說:“請問路空山老先生是住在此處嗎?我是昨日遞了拜帖約定今日來訪的人,煩請小兄弟幫我通報一下。”
青竹年紀小,也還沒到開竅曉得勳貴二字代表著什麼深意的時候,聽到這話也不多想,乾乾脆脆地把門推開就說:“不用通報,小店沒那麼多規矩。”
“你既然是來找路老的,那就直接跟我進來吧。”
顧明聞言無聲微頓後眼裡笑意緩緩彌散,擺手示意身後的人不必跟上,自己一個人跟在青竹的身後進了大門。
這小店是陳先生一輩子的心血,看似尋常,可懂行的人進來隨意掃上一眼,就能看出這裡頭的擺設和物件樣樣皆有來歷。
顧明垂眸斂去眼中意外,閒聊似的說:“我聽聞路老現在是跟他早年的師弟住在一塊兒,敢問這裡的……”
“噓。”
青竹聽到師弟兩個字馬上就警惕地飛起了眉毛,豎起食指在嘴邊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說:“這話可不能當著陳先生和路老的面說。”
這兩個師兄弟不知是從何年何月結下的冤仇,明明是互相能救生死的情分,可就是聽不得這些往年舊事。
一說起這個兩人就幹仗。
青竹生怕顧明不知內裡犯了老頭兒的忌諱,忙不迭說:“他倆都聽不得這個,你可千萬別說。”
“你要是當著路老的面兒提一句師兄弟,陳先生能立馬拎著棍子給你攆出去。”
顧明眼底藏笑用力點頭。
“好好好,多謝小兄弟提醒,我都記下了。”
青竹難得被人如此鄭重其事地說一句謝,難掩自豪地揚起了脖子,大步走在前頭剛推開一道門,隔著門簾就聽到了熟悉的爭論。
陳先生:“我說這樣不行!”
“誰說不行?”
路老氣急地哼了一嗓子,一把拽過站在邊上的顧瑀往自己身後一塞,氣鼓鼓地說:“我說行就是行!你糊塗得腦子都不清醒了,你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的!”
“路空山!”
“你……”
“你什麼?”
“你別以為我住在你這兒你就能對我嗷嗷吼了,我告訴你我不吃你這套!你少給我擺這種架子!”
看著不遠處不知為何吵得唾沫橫飛的二老,青竹習以為常地咳了一聲,小聲叫:“陳先生……”
“陳先生,您……”
“閉嘴!”
陳先生沒好氣地打斷青竹的話,面紅脖子粗地頂上去還沒能開腔對罵,肩上就多了一隻手。
顧瑀一言難盡地摁住想擼袖子往上衝的陳先生,表情微妙地看著身後似有無措的顧明,心累地閉上了眼。
“老師。”
“有客來訪。”
“什麼客……”
同時出聲的路空山視線越過顧瑀的肩膀看到站著的顧明,呼吸一窒瞬間啞了嗓。
陳先生後知後覺地轉頭看了一眼,表情瞬間空白。
很好。
現在不用糾結用什麼茶擺什麼棋了。
因為最丟人的一面已經被顧明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