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與韓嘉彥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
之前韓嫣也曾回孃家探視,但都是微服悄然帶倚翠和司琴了兩女從後門進宅。
可今日卻是著燕王妃的誥命冠服,起了儀仗車馬和護衛,還帶著十數名司儀的女官,興師動眾而來,顯然並非普通的探親。
薛氏訝然道:“嫣兒,何事?”
韓嫣笑而不語,突然扭頭望向了坐在韓恕夫妻之下的身著儒衫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哥哥韓庭身上。
她沉默一會,笑道:“兄長年少得志,如今以探花之名,入得翰林,也算是天下名臣了。”
韓庭嘴角一抽,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妹子,我算什麼名臣?我能中探花郎,估計還是官家給了妹夫的面子。再者……”
韓庭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面色就更古怪道:“前不久,我與江南幾位同年吃酒,他們說妹夫當日在杭州假我之名,連出十餘首曠古名作,向江南才女朱淑真求愛……說是韓庭這個名,名震天下,倒也不假,但於我何關喲?”
齊國愕然:“還有這等事?”
韓家人都望向了韓嫣。
韓嫣不動聲色道:“朱家姐姐之事,另有緣由。但兄長所言,官家點兄長為探花郎,確實與相公有關。包括兄長前番的會試得了會元,也系李相看在王爺面上,青睞有加。當然,兄長才華也是百里無一的。”
韓庭苦笑點頭:“然也。為兄心知肚明,所以說到底還是沾了妹妹的光。至於這個翰林詞臣……其實……”
韓庭欲言又止。
韓嫣心頭一動:“兄長有話請講。”
“翰林雖名號尊貴,但也只是虛名而已,如今朝中,軍國大事優於日常政務,國難當頭,我倒是想,不如追隨妹夫去河北前線,或為一府守臣,或為燕王中樞從屬,做些實務,也總比呆在翰林院中舞文弄墨要強上許多。” …
韓庭此話一出,韓恕立時斥責道:“胡言亂語!你科舉晉身,入了翰林,將來熬上些許資歷,便可入六部衙門為侍郎、堂官,再經遷轉,就可入相,光耀門楣!
我韓門宰相門庭,如今榮辱皆繫於你一身,你焉能放著大好前途不顧,外放地方為屬員?此豈非捨本逐末乎?”
韓恕這番斥責,說的韓庭悻悻不語。
其實要是平常,他也不敢說這話。但今日妹妹來,他覺得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實在是不願意留在京師當一個陪臣,陪吃、陪吟、陪畫,號稱三陪。
這就是京師翰林的現狀。
韓庭猶疑一會,還是壯著膽子道:“父親大人,翰林詞臣之所以清貴,原在於為天子近臣,可如今……兒子日日進宮陪著官家吟詩作畫,其實也頗無趣得緊。”
韓庭這話其實有點意味深長。
翰林還是翰林,但皇帝不是過去的皇帝了。
翰林多入相,因為天子近臣,且多出教導皇子之人。
可如今天子……陪著趙佶吃喝玩樂,還有什麼前途?
太子都是燕王的學生。那些皇子皇女都簇擁在燕王身邊。
韓庭此言說完,韓恕渾身一震。
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現在的大宋朝廷已非以前了……
縱然是韓嘉彥夫妻也陡然面色動容。
是啊,伺候皇帝哪如伺候王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