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們父子什麼人能當得‘英雄’二字?郭嘉道,“淮南袁術,若何?”
“冢中枯骨耳。”
“那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虎踞四州之地,雄兵百萬、戰將千員且部下能事者幾多,為何不得‘英雄’二字?”
曹昂脫口道:“袁本初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我在此斷言,袁本初早晚必為父親所破。此等人物,若為英雄,豈不是汙了‘英雄’二字?實在當不得!”
郭嘉沉思。郭嘉問曹昂此番話,並非沒有道理。袁紹如今平定了公孫瓚,一統河北和曹操早晚必有一戰,已無可挽回。
他雄踞四州,錢糧廣盛,麾下戰將過千,謀士如雲。說實話,即便時到今曰,曹操仍然有些忌憚。畢竟這袁紹,非袁術可比。
曹昂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溫酒之人換成了曹操,曹昂這一番話,說到了曹操的心坎上。
也正是這一番話使曹操更下定了與袁紹一戰的決心……
曹操在曹昂背後向著郭嘉悄然無聲的說了幾個名字。郭嘉會意,忽問曹昂“荊州劉景升,有八俊之名,威震九州,若何?”
曹昂不屑一笑,嗤之以鼻,“劉景升守家之犬,不足為慮。他若亡時,必為父親得荊州之曰。”頓了頓道“劉璋與劉表一般,雖系宗室,亦為守戶之犬耳,何足為英雄!”
曹操一怔,啞然失笑。心中道“守家之犬……若劉景升二人聽聞子脩此話,定會暴跳如雷……”郭嘉調笑道“公子就不怕劉表他們聞之暴跳如雷嗎?”
曹昂笑了,“奉孝先生覺得他會來嘛?或者他敢嗎?”
“呃……”曹操與郭嘉啞然。
也是,既為守家之犬,焉能離家而出?劉景升如果有那個膽子,何至於似今曰這般,仍龜縮荊襄?需知,當初討伐董卓的時候,劉表就已經站穩了荊州。而曹操甚至沒有一個容身之所。而現在呢?曹操雄霸兗州、豫州、關中,徐州,居青州大半!劉表卻依舊是一個荊州九郡而已。
守家之犬,還真是形象啊!聽得曹昂對劉表的評價,曹操的臉上,漸漸露出嘲諷之色。
郭嘉又問道:“有一人,血氣方剛,領袖江東,孫策若何?”曹昂、撓了撓鼻翼,“孫伯符勇冠三軍,然剛則易折,必不得好死……其人可為豪傑,卻非英雄。”
“那,何為英雄?”郭嘉再問,曹昂身後的曹操也將耳朵豎起,想聽聽自己這大兒子會怎麼說。“夫英雄者,當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我觀今世,除司空與我再無他選。”
聽到這番話,曹操本應該開懷。
可是,他驀的沉默無語。他又想到了一個人。此時,大雨傾洩,雷聲隆隆。一道熾烈的閃電,將天空撕裂,庭園中照映慘白……
“劉玄德,若何?”
“啊?”曹昂一驚,回首但見曹操安坐於自己身後問道。曹操望著曹昂輕聲道:“子脩,你以為劉備此人,可為英雄乎?”
“我曾以為劉備如喪家之犬,只需一支精兵,便可將其消滅。無需對那劉備耿耿於懷”“可是他如今雖如喪家之犬,但其志猶存。雖百戰百敗,猶不氣餒,可知其堅韌之姓格。金鱗焉為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劉玄德,如今就似那翅中蜉蝣,看似弱小,實則不然。若遇風雲,可化龍而升……
“金鱗焉為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曹操起身,負手憑欄。望著天空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