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天把目光放到林如海手中的信上,說:“林伯父,您這可有煩心事。”
林如海隨手把信交給左凌天起身喝了口水,道:“家事罷了,黛玉的外祖母想要接她去京城近身扶養,我認為這是極好的事,可她的性子你也清楚。”
左凌天把信看完,遞還林如海回答道:“林妹妹的性子,的確不會那麼容易答應。可林伯父為何要把林妹妹送到京城,放在你身邊不更好嗎?”
林如海無奈道:“玉兒她母親去世的早,這揚州……實在是兇險,把玉兒放我身邊反而不放心。”
“況且,玉兒的身子不好,我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給她找更好地名醫,玉兒入京,還可以有太醫賈家老太太幫助她調理身體,不比在我身邊好嗎?”
現如今看來,想要整頓揚州不見血是不可能的,那時有人用林黛玉的安危來威脅林如海的確是件麻煩事。
左凌天問道:“林伯父,你既然清楚那今日直接讓我趁機把整個揚州這層表面的偽裝挑破,一舉清掃乾淨多好。”
左凌天的這番話,但凡讓其他文官聽了肯定會大怒因為左凌天的做法跟一貫的給士子以體面的做法不同。
簡單粗暴,但是效果明顯,同樣的其後果也同樣難以承受。
林如海反倒理解左凌天,因為有人算計導致差點命喪一處,現在找到問題的所在可以報復回來,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被自己橫插一手阻止。
那可是絕命的死仇,左凌天沒有當場發作質問自己反而思考自己所作的用意,林如海都有些懷疑眼前的左凌天究竟是不是個少年,心性竟然如此穩重。
林如海呵呵一笑解釋道:“凌天,揚州鹽業關乎天下,單這一地承擔的稅負就佔五分之一,樹大根深牽扯的朝中命官怕不在少數,你的手段雖然迅猛可卻難以根除,單留一條根脈也能很快重新長成現如今的樣子......”
左凌天的做法就是把事情擺到明面上來,鹽商說不是因為私鹽氾濫才導致的鹽業衰竭嗎?好那就剿。
揚州城內鹽商宛若土皇帝一般,若是說鹽幫沒有鹽商們的支援,誰信啊,剿完私鹽肯定能查出兩者的聯絡,迅速的追查相關的人員,如果快的話,不出一個月這個困擾林如海三年的問題就會被解決。
可事關千萬百姓生計,如此草率的解決,肯定會留下不少的問題,比如容易放過一些邊緣的案內之人,有這些人很快新的揚州鹽商與朝中之人重新建立關係,而且左凌天的做法完全沒有站在士子文官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左凌天的做法完全是扯掉清流的遮羞布,把士林中刑不上大夫的文人特權扔在地上,探花郎出身的林如海對士林清楚的很,朝廷處理一個普通的秀才都要慎重更不用說這種得罪整個士林的事情。
左凌天如果真的敢做,那些士林中的自詡清流之人會用盡辦法給他施壓認錯,最後按上個罪名,或是流放或是圈禁。
將這一切講清楚,林如海最後語重心長的說:“凌天,前朝說與士子共天下,到了本朝雖有改善文官與武官分開並治,可這定規矩的還是文人。”
左凌天聽後,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揚州鹽商而是整個大燕計程車林,揚州鹽業的問題想要解決繞不開的便是大燕的文人士子。
他們才是王朝的真正掌舵人,有些事情連皇帝都要為他們讓路,更不要說一個小小的縣伯。
揚州的利益根深錯雜,文人士子多數難免與之相關聯,錯綜複雜的利益之下想要把這些東西扯個清楚,只一個字,難。
此刻左凌天彷彿面對的是一座讓人無法逾越的大山,一座由萬千士子糾纏在一起遍佈整個大燕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