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禧堂內,賈母正與兩位兒媳並一些姑娘在說笑,周邊圍著一些丫鬟僕婦,不時的附和一聲。
正在這時,一個丫鬟悄悄上前在王夫人耳旁說了幾句話。
賈母見狀,遂問到:“政兒媳婦,這是有什麼事嗎?”
王夫人聽到賈母問話,遂笑到:“也不是什麼大事,都是前院老爺的事,說族學裡的那位老先生,今天帶著兩府的一位旁支上門拜見老爺呢。”
“聽說這位旁支是個能讀書的,遠勝其他人,珠兒往常也在我和老爺耳邊提過幾次。”
賈母聞言,也接著話頭說道:“哦,你說的這個,珠兒這一年多可是沒少提,我記得好像是五房二支的。名字好像是叫賈瓊的。說是讀書一年多,就快跟上了珠兒六年的努力。”
賈母說完頓了頓,仍目光灼灼的看著王夫人,又開口說道:
“不是說申正才來嗎?怎麼這個時辰就來了。
這時旁邊有個上著金絲大紅襖,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頭別鳳頭綠玉釵的少女。正坐在賈母身邊,臉靠在賈母腿上。插言說道:“老祖宗就是渾說,大家都知道老祖宗是個為人心善,又多福多壽。不說府上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我這外面來的親戚不也經常來沾沾老祖宗的福氣嗎?”
聽的這話,賈母心頭開心,面上卻表現無可奈何,用手指著少女道:“你個鳳丫頭,這嘴是真真能說,日後也不知哪家有福氣能娶了你做媳婦呢。”
此時仍未嫁人的王熙鳳咋聽得此話,也是羞的滿面通紅。
旁邊丫鬟僕婦都抿嘴笑著。
王夫人看了看被王熙鳳吸引了目光的賈母,不由長呼一口氣,心裡自是感覺婆婆威勢不減當年。
遂不假思索道:“想是因為是一家子,老先生就帶來先拜見老太太您了。
賈母看了看王夫人,所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大笑說道:“是這個理,是我老糊塗了。”
正在這時,門外有丫頭進來通報說道:“老祖宗,珠大爺帶著一個小公子來給您請安呢,說是五房二支的瓊三爺。”
“既然來了,就喚進來吧”
聽到這話,身旁有幾位姑娘起身準備離開。
賈母見此,說道:“你們就坐著吧,有甚要回避的。左右不過是個小孩子,聽說今年也才七歲多。也是你們的兄弟。”
得進內裡,賈瓊看著房內的鶯鶯燕燕,當即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跟隨者賈珠向前走了幾步。
賈瓊不敢有絲毫逾距,他是賈府旁支,和兩府早已出了五服,若是稍有不對,被人挑了刺,家裡就不好過了。
孔夫子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四句話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賈珠看著賈瓊這正經模樣也是心裡好笑,這瓊哥兒完全不似往常,倒像是一個小老頭了。
賈瓊也不需人介紹,知道被幾女簇擁在中間的皓首銀髮的老太太必然就是賈府的老祖宗。
隨即向前幾步,來不及看其周圍的女孩子們,賈瓊躬身跪下行了個大禮,“見過老太君,瓊代母親向老太君問好。”
“快起來。”賈母聲音溫和,面部氣色極佳,若不是那滿頭銀髮,別人自不會以為這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嫗。
“近前點,讓我好好看看,你小時候,我也是抱過你的。當年你父母帶你來的時候,你還尚在襁褓之中,當時呼呼大睡,怎麼也逗弄不醒。沒成想才五六年的功夫,你都這般大了。”
賈瓊聞言也是一愣,沒想到自己曾經來過榮國府。心中又想到,‘也是,自己當時還小,整天愛胡思亂想,小小的身體根本談不上多快發育,大腦完全跟不上自己三十多歲靈魂的思考速度。所以經常想一段時間之後就頭暈。然後就呼呼大睡。’
接著又聽賈母說道:“那時你父親也還在,這些年終究是兩府虧欠了你們家了。”
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賈瓊的錯覺,總感覺賈母向右手邊飄了一眼。且賈瓊也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賈母這話到底什麼意思,所以也只能斟酌著說道:
“可當不起老太君這般說,既然先父當初跟著府裡去做事,那就說明先父認為做的事情是應該做的。既然是應該做的,那就談不上虧欠。”
一番話說的,賈母面上微微動容,隨即又說道;“好孩子,你說的對,那都是成年男兒們的事,只要他們認為是對的就行,你也不要喊我老祖宗了,就和珠兒一樣,喊我祖母吧。”
賈瓊聞言,稍一愣神,旋即又躬身行了一個跪拜大禮,應道:“是,祖母。”
賈母聞言,思量一會,看了看賈瓊,方才離地向前幾步,從手挽上取下一串紫檀佛珠,遞到了賈瓊的手上。
眼睛緊緊的盯著賈瓊的眼睛,慢條斯理的說道:
“瓊哥兒,這是祖母帶了多年的老物件了,也是請得道之人開過光的,這些年一直放在身上不曾取下。說不得我能這麼健康的活到現在就是虧了它呢。
今個我把他給你,也是聊表當年兩府對你們家的歉意,也是祖母的一個心意。
望你能好好善待這個物件,說不得這開光的佛珠也能保佑你長命百歲,保佑你給你們五房二支掙下一份大大的家業,你讀書的厲害我也是曉得的,說不定日後就能出將入相。”
看到這一幕,周圍人一陣驚訝,眾人皆是顧盼流轉,心事不一。
王夫人甚至還緊了緊手中的帕子,卻也不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