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了,怪物一樣活了三百多年的林望卿,在失去所有靈氣的那一刻,渾身破碎,繼而成灰。
風透過殘牆吹進來,林望卿什麼都不剩了。
有了人身的我,第一次感覺到自由的快樂。
我用靈氣治好了林嘉楠的母親,她被林望卿折磨得就只剩一口氣了。
林望卿研究了靈氣那麼久,只知道一味的掠奪侵佔,卻不知道如何化用,所以他早就被無法消化的靈氣摧毀了根基。
他受靈氣之惠活了三百年,卻也受靈氣之害變成怪物被折磨了三百年。
林望卿將這一切的苦難全部算在遇靈璧身上。
殊不知,當初的遇靈璧又何曾提出想要化出人形?更何曾讓他用這樣血腥又大逆不道的方式搶奪靈氣呢?
這一切,不過是林望卿的想當然,想的多了,就生出了執念。
遇靈璧,從來都不屬於他。
安頓好林母之後,我拖著林嘉楠這個冤大頭天南海北地出去玩了一通。
也不知是他受我強迫之故,還是其他之後也未見他有多親近母親,兩人之間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生疏。明明他之前拼了命也要救出母親,真是怪了。
我見過北地的極光,冰雪中霧凇,極夜的星空,我看過奔騰的懸瀑,火山下的大斷崖,高原上的大峽谷,藍色海岸邊的薰衣草。
我去過大應博物館、A國國家博物館、F國的路復宮、南洋國立博物館,見過那些被困住的文物,聽著那些靈智嘰嘰喳喳地跟我說起對故土的思念。
成千上萬件,甚至數十萬件,因為百年前的戰火紛飛、文物販子的倒賣,被迫流亡海外,再也聞不到故國的花香。
三年的時間裡,我聽懂了他們的聲音,也走遍了海外上百個國家,看遍了他們的文化與歷史,風光與落寞。
林嘉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同樣也看懂了他對我的情意。
或許一開始只是交易,後來是為了恩情。但漸漸的,所有的感情糾纏在一起,就只剩下了愛情。
他喜歡給我畫畫,經常揹著一個速寫本一支筆,去到哪裡都給我畫上一副當做紀念。
我笑他為何不用手機或是相機,直接拍下不是能簡單。
他說他用不慣那些東西,不若畫筆情濃,筆尖流轉的皆為當下最纏綿的心緒。
我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這話我當年依稀聽人說過。不多久,我就見到了那副名為《遇靈璧》的畫像,畫的是他想象中,我化人後的模樣。
林嘉楠將我照顧得很好,努力學著當下年輕人哄女朋友的模樣,給我買這買那。
可偏有一樣,他怎麼也學不會,便是掛在嘴邊的情話,漲紅了臉也說不出一句。這做派,倒是老舊傳統許多。
我倒是慶幸他沒將情意宣之於口,不然真不知該如何再裝下去。
我謝他所做的一切,可惜,愛情對我,從來只是絆住腳步的累贅。
正月初一,新年伊始,我看著剛貼上去的春聯,和在廚房忙活下餃子的林嘉楠的背影,突然覺得,該到此為止了。
“林嘉楠,我要回去了。”
他突然僵住了,沒有轉過身,只悶聲問我:“回哪兒去?”
“華國。那裡是我出生的地方。”
林嘉楠終於走了過來,眼眶紅得嚇人。我知道他有滿腔的怨恨和不理解,不明白為何三年的陪伴都換不來我半分動情。
“你到底是不是遇靈璧?”
我笑了笑,自從林望卿走之後,就再沒聽到過這個名字。
“還記得當初你帶我走的那一晚嗎?你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今天,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