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一群以往臉上充滿傲氣,此刻卻如喪家之犬一樣慌亂的金國貴族,黃臺吉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我如果想要突圍,早就在開啟口子的一瞬間突圍了。”
“我想帶著你們突圍,所以才留了下來,鏖戰至此。”
“眼下你們若是要獨自突圍便去吧,我是大金的大汗,我不會拋妻棄子,丟下部眾離去的。”
黃臺吉平靜的說出這些話,儘管這些話和他這段時間以來做的事情十分違和,但一時間居然沒有人反駁他。
或許代善他們都知道,當劉愛塔覆滅,後軍遇襲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敗了。
黃臺吉的判斷和佈置都沒有錯,他唯一估計錯的,就是郭桑岱這匹黑馬,和他麾下的奴兒干軍隊。
曾經三千金軍就能追著上萬野人女真跑,而今日,這群野人女真居然能和他們鏖戰半個時辰……
“呵……”黃臺吉輕嗤,順帶解下了自己的鐵胃(頭盔)。
金錢鼠尾辮留在了眾人眼前,黃臺吉掃視了一眼眾人:
“朱由檢的軍令是犁庭掃穴,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清楚,再逃也逃到哪裡去了。”
“與其如喪家之犬般被上直的騎兵追殺,倒不如在這裡打最後一戰。”
“我們若是能贏,那就突圍……”
“我們若是輸了……”黃臺吉沉吟數秒,轉而繼續:
“那也沒有對不起汗阿瑪!”
他這話一出,心理防線被擊潰的莽古爾泰只覺得身體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臉上露出幾分絕望之色。
“早知道,我就應該當時自己突圍……”
莽古爾泰後悔了起來,如果他當時趁夜突圍,說不定現在已經跑出去三四十里了。
他在後悔,黃臺吉卻緩緩閉上了眼睛,聲音如同鐵石一般堅硬:
“至少到眼下,我們還沒有輸,兩萬對兩萬,勝負猶未可知!”
“更何況,明軍一直在進攻,體力或許已經不支,只要堅持到最後,如何沒有勝機?”
黃臺吉的話雖是這麼說,可是在場的眾臣卻清楚,這話不過是安撫罷了。
他們看向了車陣外圍那露出一點的明軍旌旗,不由得齊齊嘆了一口氣。
如果堅持就有勝機,那麼自然可以堅持……
可是目前這個局面,堅持真的有用嗎?
眾臣不敢再說什麼,但他們都清楚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兵敗恐怕只在朝夕之間……
“奶奶地!發財了發財了!”
“這是我殺的!這是我殺的!”
“都別吵了!戰後指揮使會和曹總兵商量,把賞銀平分給你們的!”
車陣外,在上直騎兵遊弋的時候,北山奴兒干的一些女真人無力癱軟在了屍首堆裡,但他們卻笑得無比高興。
在他們高興之餘,柳卞也派人將北山堡內的六百支步槍取出。
他們還有不到三萬發子彈,這種情況下,只要火炮的石彈和火藥運抵北山堡,那一輪輪炮擊過後,便只剩下了收割。
想到這裡,柳卞也脫下了頭盔,坐在屍堆裡休息了一下。
一天一夜沒睡的他,此刻十分難受,而曹文詔雖說要看著黃臺吉死在他面前,但當他坐下後,那體力和精神的雙重貴乏,讓他在呼吸間便閉上了眼睛,鼾聲如悶雷般,在屍堆裡打了起來。
“這就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