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先誇主人,然後再順著主人的話去誇別人,這才是主次之道。
“呵呵……”
果然,聽到魏忠賢的話,朱由校十分受用。
他看著窗外的民夫們,胸中不免豪氣橫生:
“古往今來,皇家如我兄弟二人這般兄友弟恭者,怕是千萬古難見”
“如萬歲這般英明的皇帝,如殿下那般出將入相的親王,確實千萬古難得見一面。”魏忠賢附和著。
“如他們這些百姓,每年閒暇休息,只做十個月,恐怕也能賺取八九兩銀子吧。”
朱由校饒有興致的轉身詢問車內人,但所有奴婢都閉著嘴不敢回答。
“這是自然的,眼下天啟盛世,只要肯賣些勞力,一個人一年便是十兩銀子也不在話下。”
魏忠賢笑著說,而一些奴婢聽聞,心裡卻不是滋味。
在這不知民間疾苦的對話中,時辰已經黃昏,民夫們都在領著工錢。
與他們口中的豐功偉業,人均十兩相比,民夫們手上到手的那一小吊的三十文銅錢顯得格外諷刺。
“幹完了下個月,枕木就鋪設到密雲了,估計等鋪設到密雲,你我也得回家了。”
“想這麼多幹嘛?一年能幹兩個半月也不錯了,好歹能攢二兩銀子。”
兩個民夫的對話讓人唏噓,與魏忠賢口中,只要願意出賣勞力就能年入十兩的話不同,現實往往更加殘酷。
一百三十萬人口的北京城,需要的勞力只有十餘萬,而放眼七百多萬人的北直隸,其用工需求也不過五六十萬人罷了。
相比較二百多萬的成年男丁,這點需求只能讓少部分人過得滋潤,大部分人還是該種田種田,守著家裡那幾畝薄田,賺那一年才能賺一次的二三兩銀子。
況且,即便有工做,卻也不是每份工都能有三十文一天的待遇。
大部分的工,基本還是十五文到二十文左右。
魏忠賢口中的十兩銀子,是這些人忙碌兩三年才能賺到的“年收入”。
可是這有如何呢?
魏忠賢又何嘗不知民間情況?他正是因為當年尋不到工,還不了賭債才自閹入宮的人。
民間的事情,他比太多人都清楚,可真實的話,往往不是上面人想聽的話。
他不管百姓能不能在一年裡賺到十兩銀子,總之他得讓皇帝相信“天啟盛世”這件事情。
“對了萬歲。”魏忠賢想起了今早京城發來的奏疏,因此轉身從龍桉上拿出奏疏,雙手呈上:
“這是中宮殿下和太妃娘娘讓人送來的六妃名錄和齊王殿下婚禮開支的數額。”
“中宮殿下說,國帑分家,齊王的婚事是家事,理應從內帑出銀子。”
“二位給出的數額是一百三十萬兩,請萬歲您定下婚期……”
“一百三十萬兩?”朱由校皺了皺眉,讓魏忠賢以為這數量太多。
“太少了!”朱由校看都沒看奏疏,便直接丟回給魏忠賢:
“十月內帑不是歲入二百萬金花銀嗎?”
“是……”魏忠賢心裡差不多猜到了朱由校要說的數目。
“弟弟的婚期定在十月下旬,內帑撥三百萬兩銀子,讓二十四衙門各自採購。”
“奴婢領命……”朱由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魏忠賢也只能低頭應下。
此刻的他只覺得心被刀子刨,又割肉又滴血。
看別人大手大腳的花銀子,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貪了十年銀子,還沒齊王一場婚禮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