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麥三十二萬五千石,還有一些曬乾的馬鈴薯幹、番薯幹,大概三十萬石左右。”
黃臺吉對金國的情況如數家珍,而努爾哈赤聽後沉思了片刻。
由於身體的虛弱,他的呼吸如風箱般,大到距離他五六步外的人都能聽到。
代善和莽古爾泰等人沉默等待,黃臺吉亦是如此。
在打仗這塊,努爾哈赤基本沒有出現過差錯,當年的復遼之役也是明軍以多打少,各路出擊。
尤其是洪承疇和秦邦屏、戚元輔等人,根本就不管遼瀋戰場,帶著人就朝著赫圖阿拉攻去,在那裡製造了一場數萬人的屠殺。
如果不是莽古爾泰回撤及時,可能赫圖阿拉的二十幾萬女真人就被洪承疇屠了個乾淨。
可局面在於,莽古爾泰回撤了。
當時莽古爾泰所想的是,即便沒有自己,明軍也不可能擊敗努爾哈赤,比起努爾哈赤,赫圖阿拉更需要他。
結果事實證明他的戰術眼光稀爛,上直四騎衛加朵甘三營、遼東三營的四萬多騎兵集結,金軍馬步兵的機動優勢瞬間消失。
到頭來,他倒是保住了二十幾萬女真人的大多數,但遼瀋戰場的金軍卻因為他的回撤而無人接引,從而被明軍包了個餃子。
最後最精銳的四萬女真人覆沒大半,直到今天都沒有恢復,努爾哈赤本人還斷了一條腿,苟活了七年。
如果不是當時莽古爾泰的兩藍旗是建制最全的兵馬,而莽古爾泰又確實保住了大部分女真人,那他可能早就被努爾哈赤下令處死了。
復遼之役算是努爾哈赤的巔峰之戰,明軍純靠數倍於努爾哈赤的兵力來與他交戰,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在前期依靠馬步兵的機動性,反調動起了明軍。
如果不是滿桂、曹文詔、賀世賢的騎兵精銳,並且裝備了燧發的騎銃,那努爾哈赤很有可能會從容撤走。
因此,即便戰敗,也沒有人瞧不起他,哪怕是與之為敵的朱由檢。
所以,努爾哈赤的沉思,實際上決定了金國的未來。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開口,而他也沒有讓所有人失望。
“明軍的火炮犀利,但我們所築之城盡數採用千斤石塊壘砌,即便是明軍調來萬斤巨炮也難以在短期內拿下。”
“上京城每年有五個月的寒冬,明軍不可能在寒冬入侵我們。”
“我軍十萬之眾,他們要入侵,最少也要調動大軍十餘萬。”
“十餘萬人,哪怕從泰寧和亦東河城出兵,也需要最少三十萬民夫。”
“十餘萬人和三十萬民夫,這近五十萬人,每個月人吃馬嚼,最少要消耗十萬石米麥,上萬石豆料。”
“明軍在北方不過三十萬兵馬,抽調一半來入侵我們,那其他地方就會空虛。”
“虎蹲兔他們不會坐視不管,須知唇亡齒寒,所以只要虎蹲兔他們出兵,屆時明軍還是得與我軍僵持。”
“上京城和興京城只有三月到九月適合出兵,只要我們守到九月初,即便朱由檢再不願,他也得撤兵。”
“單純守城很難,所以還需要出兵襲擾明軍的民夫,擾亂他們的後防,調動前線的軍隊去後方,讓明軍增加輜重兵,儘量消耗他們。”
努爾哈赤的想法還是老樣子,萬變不離其宗的圍點打援,不過這個點從當初的城池成為了防守可能薄弱的輜重兵。
“我領重兵在外遊擊明軍!”
黃臺吉皺著眉接下了未來這場戰役裡最難的任務,而他接下後,代善和莽古爾泰鬆了一口氣。
“我帶蒙四旗和兩白旗、兩黃旗在野外和明軍交手,漢四旗和兩紅旗、兩藍旗守城。”
黃臺吉對金國貴族下令,但他剛剛說完,代善就皺眉道:
“這次和之前不一樣,我們在奴兒干屯田甚多,若是明軍冬季不撤,留下屯田來包圍興京城和上京城,那我們……”
代善的話讓許多金國高層皺眉,因為他們都清楚,野外的金軍並不一定能擊敗明軍,這點從這些年來,孫應元、熊廷弼不斷派出塘騎襲邊就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