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邳州城,四周死在路邊和曠野的饑民更多了。
這是細思極恐的,就在饑民屍體的不遠處,還有小河流淌,足以證明淮北並未發生旱情。
在沒有旱情、沒有斷水、這樣的情況下,卻促成了上百萬人的大逃荒,數十萬人被餓死路邊。
這場面、便是盧劍星也撇過頭有些不忍。
可不管再怎麼不忍,他們終究是到達了邳州城下。
“文書。”
站在邳州城門口的數十名兵卒,面對盧劍星等人就像是在看普通人。
但從對方的表情來看,只讓人覺得和尋常往日一樣。
可盧劍星他們背後過來的道路上,一路皆是死屍,伏者不下數千。
被委託的糧商蒼白著臉,拿著文書遞了過去,而與此同時,對方負責守城的守備看了看,卻並沒有回應什麼,只是一個勁的看著文書。
無奈、那糧商轉身從馬車上,拿下來了拳頭大小的一帶銀子遞了過去。
見到銀子,這守備才笑道:
“好了、文書沒有問題,楊總督早就通知過我們知縣了,現在請諸位運糧前往縣衙,在那裡、縣丞會按照價錢收糧的。”
“是是是……”聽到這話、一臉蒼白的糧商指揮糧車向著縣衙駛去。
他們穿過長長的甬道時,還見到了在牆磚和地上的血跡。
而等他們進入邳州縣城的時候,整個邳州縣城空無人煙,宛若鬼城一般。
只是在那空氣中,隱隱飄著一種質樸的肉香味,可是卻令人作嘔。
所有人都明白、眼下他們所看到的不止是邳州,還是淮北各縣的慘狀。
所有的官商士紳,無不在利用淮北的人命來賺錢。
有的人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是血,而有的人天生就是負責擠血的人。
“看來這邊的事情,真的得上報同知了。”
盧劍星皺了皺眉,他沒有想到、淮北已經發展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而這邳州城中的肉香,更是讓他作嘔。
江南官員的貪婪已經超過了盧劍星的想象,但是他本能的感覺到不對勁。
因為這一次的規模太小了,不是指死難者的規模,而是指所能賺取銀兩的規模。
以淮北一帶的百姓數量,即便是一斤糧賣五十文,但頂多運兩三百萬石糧食,撐到春季就能渡過了。
兩三百萬石糧食,這其中利潤或許能有一兩千萬兩,但卻是數以百計的商人販賣糧食而分,每個人頂多十幾萬兩罷了。
這銀子看著誘人,但如果一旦朝廷追查下來,那就是夷三族的大罪。
除非這其中不止要賺銀子,還要……
想到這裡、盧劍星心中一悚,隨後拉了拉旁邊的錦衣衛道:
“二弟、這次出了城後,你輕騎北上,前往昌平直接告訴殿下淮北的事情。”
“可……大哥你不是說不用說嗎?”錦衣衛冷著臉,有些糾結,又有些不解。
“那是之前,可邳州的樣子你也看到了。”盧劍星緊皺眉頭道:
“這種事情不報上去,日後你我兄弟都要受到牽連,並且我覺得這事情並不簡單。”
“什麼意思?”年輕錦衣衛皺眉,而盧劍星解釋道:
“還記不記得,我們南下江南的時候去擺放楊一鵬,他的船一艘都不在衙門外的水鄔中,而這個時間,按理來說漕糧和漕銀都應該北運了才對。”
“秋稅、加派銀,這些銀子動輒上千船,怎麼會憑空不見了?”
“況且就在江南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沒有官員出面組織賑災?”
“往年若是有這樣的災情,恐怕不等京城開口,南京就已經先撥漕糧賑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