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能夠剋制動物的本能了麼。”唐牧之在一旁想著,待兩猴吃完,也不管它們懂不懂,他指了指自己的咽喉,然後緩緩吐出兩個清晰的音節——
“你——好——”
兩隻猴子很形象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後連連搖頭,意思很明瞭了,它們也試過,但一直沒辦法做到發出人聲,唐牧之點點頭,這兩隻猴子看上去年紀都不小了,通天谷將它們改造進化成近似人的存在,甚至它們已經具備了自尊這種概念,當唐牧之用手勢示意自己想摸它們腦袋的時候,它們表情相當嚴肅地拒絕了,甚至動作中在指責唐牧之的失禮。
在和猴子們互動的時候,唐牧之罕見地躊躇了一陣,最終決定用自己的“共情”試他們一試。
共情悄然開啟,兩隻變異猴子當中的一隻很快有所反應,它抬頭盯著唐牧之,不知道眼前這個人要做些什麼。
唐牧之並不是要對兩隻猴子進行什麼改造,只是想以此更細緻的感受它們的心理狀態……平靜,就如剛入門的煉炁士在靜坐一般平靜,它們心無旁騖,對待每一件事情都能表現出十足的專注,這種平靜讓它們能夠剋制自己的生理慾望,唐牧之還發現了一個細節,就是挺直腰桿這件事,對於猴子們來說並不輕鬆,時間久了它們會感到疼痛,但它們正在努力逃離自己的舒適圈,即使身上時刻揹負著疼痛也要在真正的人類面前挺直腰板,真是了不起!
那隻和唐牧之共情的猴子,它正在發覺自己變得愈加清淨,一些莫名的東西正在擁簇著它,那其中就蘊含著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
它興奮的張了張嘴,並不發出猴類的叫聲,而是用鼓掌、握拳等肢體動作表達著自己的喜悅,唐牧之結束共情,他不知道共情會對這隻猴子帶來怎麼樣的變化,不知好壞的事情,還是淺嘗輒止就好,他用動作語言告別了兩隻猴子,它們並肩站立著目送唐牧之進去那山洞。
……
唐牧之走後沒一會,兩隻猴子先後堅持不住弓下腰,它們原地徘迴著,相互之間交流了一陣,彼此都有些興奮地朝山谷東側巖壁上爬了上去。
這時一道黑影從山谷某處極暗見不到一絲光亮地地方顯現,正是先前那個自然門的斗笠女——她的出現方式極其特殊,她的身體完全變黑,和山谷的陰影重疊在一起根本無法分別,或者說她的身體能夠吸收光線,在黑夜中成為一個不可見甚至不存在的事物。
斗笠女仰起頭,她的雙目依舊麻木而暗澹,但眉心處的紅色小眼卻有情緒的流露,那隻猩紅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山谷上方攀爬跳躍的兩隻猴子。
】
過了一陣,斗笠女的身體扭曲起來,她身體的輪廓變得扭曲像是一團漆黑的果凍,幾乎看不到一點兒人形,原本麻木的黑色雙眼也緊閉起來和黑暗融為一體,只有那隻猩紅的獨眼注視著前方——她變成了一隻怪物!
山洞前有一段空間被微弱的月光照亮,那怪物註釋著被月光覆蓋的一小段距離,身體一閃迅速化成一道漆黑的影子穿過月光跌進山洞的黑暗當中,那怪物落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因為它全身在接觸山洞中的黑暗時,整副身體像是水一樣融入地面,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
山洞內的空間開闊了很多,唐牧之放眼望去,這裡是一個有接近唐冢五分之一大小的巨大石室,石洞前方有數條深邃的通道,這裡毫無疑問是一個迷宮,唐牧之沒有在第一個石室逗留。
這個迷宮四通八達,但對於有過目不忘本領的他來說,找到主室並不困難。
當然,這麼做是多此一舉了,有大羅洞觀和無相觀在,他要是還憑藉記憶力探索的話就沒必要了,邁步朝著正確的方向走去,穿過一個個石室,這些石室的構造和大小大體上都是接近的,一般人很不容易找到正確的位置。
過去大約二十分鐘,唐牧之看到自己透過的這個隧道兩側沒有了或開放或封閉的小洞,這意味著地形已經變化,他看到隧道盡頭出現一道空曠的懸空通道,唐牧之朝下看去,著懸空石道倒有些像他構建的“天國”,底下黑漆漆但憑肉眼看不出究竟有多深。
好在這個懸空石道很短,唐牧之走過去,看到石道聯通的山洞中有微光傳出,走進去,還是一樣石洞,石洞空間不大,只是輪廓呈非常規則的圓形。
石洞中央非常顯眼地佈置著一樁山神廟一般地建築,湊近一看卻發現是座方頂的亭子,石質的地基,四根石頭立柱頂起交錯的井字梁,亭頂由紅色的瓦片搭建而成,頗具年代感。
唐牧之繞著山洞看了一圈,發現圓形山洞四周隨意擺放著些箱裝的雜物,灰濛濛的,有許多擺放的小物件還被灰白的絹布蓋住,絹布上有一層細灰。
唐牧之走近這些擺放在地上的雜物,隨手拉開一匹絹布,那底下蓋著的是一副油畫,只有深色的顏料還可以看清,整幅畫面泛黃,看上去也是相當有年頭了。
那幅油畫上畫著的,是一個扎著羊角辮,面板白皙,身穿紅色衣裙坐在某個亭臺上的小女孩,她腳上踏著布鞋,雙手拄在石臺上,嘴角露出微笑,一副天真爛漫的可愛模樣。
好巧不巧,唐牧之居然一如五十九年前的張懷義一樣,在無根生的藏品堆裡一翻就翻到了馮寶寶兒時的畫像。
唐牧之觀察了一會兒油畫,而後雙手並用將馮寶寶兒時的畫像搬到了一邊,他掀開的正是豎著疊放在一起一堆油畫,每副油畫都在後邊用木框固定過,或許是因為山洞內空氣流通少的緣故,這些油畫儲存的還算完整,一共二十九副支了木框的畫,旁邊還有一指厚的油畫疊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