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風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來,嫣紅的血跡從他的嘴唇邊流了出來,他抬起手滿不在乎地一把抹了過去。卻又讓虎口上的鮮血塗了他滿臉。
“我到底在怕什麼,你們知道嗎?”
“我怕你們全都死了!我怕咱們阿帕奇人這個人種,全都被滅絕了!”怒風大吼到。
“我向白人屈膝,我向白人彎腰,我不在乎!我殺人如麻,我心狠手辣,我不在乎!我只想讓你們能活下去!哪怕是死上一半,至少還能活下一半!我們的祖先在這片大荒原上生活了成千上萬年,不能在我的手中,讓你們像野牛一樣被滅絕了!”
“我們要被滅絕了!我們要被滅絕了!”怒風憤怒地咆孝了起來,一聲比一聲高。
“你們埋怨我將你們聚集了起來,可是如果任由你們散落在那片荒原上,你們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死路一條!”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怒風這樣失態過。
以往的怒風,面對著族人,鞭子和刀槍是他最常用的說服手段,即便是親手將族人的屍骨堆成小山,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當面對白人的時候,卻又能在轉眼之間切換成卑躬屈膝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天生的懦夫一樣。
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歇斯底里的樣子。
可是今天,怒風……
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怒風那貌似強大的咆孝聲中,所透露出來的絕望。
可是,什麼叫做滅絕?他們的眼神中帶著迷茫。
他們不能理解怒風所說的東西,他們只知道,酋長在發怒……
“你們……”,怒風端著他的手,一個一個地指了過去。
他的目光變得暗澹了起來:“是,你們說得沒錯!是我怒風沒本事!我打不過那些白人!我害怕那些白人!我帶著你們……只能逃, 只能逃……只能逃……”
怒風的聲音顫抖著,又用鮮血淋漓的手抹了一把臉。
再次看向蟒的時候,目光又變得堅毅狠毒了起來。
“等到了北邊,你們想要換一個酋長,隨便你們!但是在這裡,我是你們的酋長!我不允許任何人,不聽我的命令!”
“跑不動的,你去告訴他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必須得站起來,跟著我跑!就算是跑死,也好過落在白人的手中!就算是像狗一樣爬,也得跟著隊伍向著北爬!”
怒風狠狠地喘了一口氣。
蟒低下了頭,撥弄著馬頭,準備向後轉去。
又聽見怒風在低聲對自己說:“從孔喬斯河離開的時候,我們有三萬人。我原本以為,就算是死掉一萬人,我至少能讓兩萬人活著離開這裡!後來一路北逃,連天都是暴雨,我又想著,就算是死掉兩萬人,我至少能讓一萬人活下來……”
怒風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蟒騎著馬往後方奔去了。
牛糞用自己的臉摩挲著馬首,和馬兒玩得起勁。
這一路‘北伐’,牛糞也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裡。他也沒有問怒風。
也許最終,牛糞覺得,最多隻有五百人能活下去,有五百人都算是不錯了。
可是那又怎樣呢?
終點在哪裡重要嗎?死多少人重要嗎?
在這片大陸上,據說原來有七千萬頭野牛,可是現在呢?連野牛都快滅絕了,牛糞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