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火車上遇到了小偷，錢包，西裝，就連皮鞋都偷走了，你爸為了省錢給你上幼兒園，硬是穿這火車上給的免費拖鞋跟人家談業務，回來的時候，都沒捨得買雙鞋......”
引月越說越傷心，“他說這錢是要給你上幼兒園的，他捨不得......”
每次想起這件事兒，引月就覺得心裡特別難過，沈贏舟是個硬氣的男人，是個面子比天大的男人。
可是就這麼硬氣的人，居然為了給女兒省錢，硬是捨不得買雙鞋。
沈鬱夕沉默了。
這些事兒從來沒人跟自己說過。
她很難想像，老爸穿著免費拖鞋跟人談業務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態。
一定很難為情吧。
可是，為了給自己省錢上學，他硬是將這份難為情忍了下去。
忽然心臟沒來由的一陣鈍痛。
“還有，還有你五歲的時候，你被賣菜的三輪車撞了，你只知道媽媽帶著你去了醫院，卻不知道爸爸為了讓人家給你道歉，一個人跟一群人起了爭執，撞你的人發現你爸不是本地人，叫了一堆賣菜的來，你爸晚上回來的時候，身上全是土。”
引月繼續說著，沒有埋怨，沒有指責，像是在講故事。
要強的沈贏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些，不光如此，還叮囑引月也不要說。
他希望自己的形象在女兒面前是高大的，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這些沈鬱夕自然是不知道的。
往事被扒了出來，沈贏舟有些尷尬，“哎呀，提這些老黃曆幹啥！”
他永遠都不想讓女兒知道，他還有這些過往。
“我怎麼就不能提了，有些事兒，她有權利知道。”引月吸了吸鼻子，臉上寫滿了委屈。
沈鬱夕可以不心疼沈贏舟，但是她心疼！
他是她的丈夫。
她知道，他為了他們娘倆付出了多少。
沈鬱夕明顯還沒從老媽最開始的話裡回過神兒來，她不敢想象，這麼倔強，這麼剛強的老爸，身上滿是土的樣子。
一想到，就會特別心痛，他是那麼驕傲的人啊。
心臟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又酸又張。
沈鬱夕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覺得你爸倔，你爸不好說話，可是你呢，你就不倔嗎？你爸爸不過是怕你年紀越大越不好嫁人，催你結婚而已，你倒好，索性沒家了，你又有多久沒回來了？”引月越說越傷心，開始抽噎起來。
不管怎麼樣，他們是她的爸媽呀！
她怎麼可以這麼不理解爸爸的苦心呢。
一家人，明明都愛著對方，為什麼就是不能把心開啟呢？
沈鬱夕最怕的就是老媽哭了，她一哭，自己就沒了辦法。
只好伸手去扯她的袖子，“媽.......”
引月抹了把眼淚，“吃飯吧，吃吧吧，別辜負了你爸的排骨。”
這排骨是老沈專門給她買的，她要是不吃，她第一個不答應。
沈鬱夕哪兒還有吃的心思，她看著沈穎洲，滿臉內疚，唇畔翕動，半晌道了一句：“爸，對不起，這些年讓你操心了，過去是我不懂事。”
說完，匆匆低下頭去吃飯了。
還在吃飯的沈贏舟愣住了。
一種久違的東西在心尖兒來回纏繞著。
像是當年，她騎在自己腦袋上的感覺一樣。
沈贏舟只覺得半輩子的遺憾都被彌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