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察覺似是踩到個什麼,腳下一頓低頭望去,竟是張黃色符紙,待他彎腰將那張符紙拾在手中,只見那符紙左下角,還暈著一滴血跡,他手指驟然一緊,將那符紙揉在掌心,暗道:果然……是她?
見狀,月漓心裡“咯噔”一下,憶起方才只顧藏身,竟忘了那張要命的符紙。
江楓緩緩放下攥著黃符的手,望向竹林更深處:“出來!”
月漓自是不肯,雖動不得法力,對付一個沒有武功又沒有靈力的凡人,她自信還是綽綽有餘。遂低頭垂眸望向右手,緩緩攥成拳,將自己剩餘靈力全部聚在掌心,再張開時,一隻藍色靈蝶揮動著翅膀飛在半空,朝著遠處而去。
靈蝶撲閃著翅膀,慢悠悠地飛至江楓面前。
江楓見著那隻藍色靈蝶迎面飛來,眼中盡是疑惑:“靈蝶?”傳說中仙族用以尋人的靈蝶,怎會在此處?他眯起眼細細打量起來,恍惚以為這是來為他領路的,是以並未防備。
下一刻,靈蝶“嗖”的一下,整個沒入他眉心處。
江楓眉心一痛,腳下虛晃著倒退兩步,眼前景緻有些模糊不清,他好像看見一個人影,正遠遠朝著自己走來,那攥著符紙手一鬆,黃符飄然落地,那隻手下意識想去拽那個人,最終眼皮一沉,仰面倒地沒了知覺。
月漓緩步上前,蹲下身撿起地上那張符紙,匆匆離去。
回到鬼門,她虛弱地一把推開房門,扶著門框才抬腳走了進去,腳下似是踩在棉花上,步步虛空著走向床前,哪知就在榻前一步之遙,人還未沾榻沿,便“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張口咳出血來,額角瞬間沁出細汗,人已動彈不得。
此時,恰好有婢女端著茶水自門前經過,見她房門未關,下意識探頭朝裡面望了一眼,見她倒在榻前,頓時驚呼:“姑娘!”
婢女擱下手中托盤,疾步跑至她身前,本欲伸手扶她起來,哪知一低頭看見面前那灘血,再不敢碰她:“姑娘等著,奴婢去請公子。”
月漓伸手,想要將她攔一攔,手下一空沒來得及。
不多時,白英幾乎是衝進門來,陰沉著一張臉,隻字片語不講,將人一把自地上撈起,輕輕放上榻,接著便是冷眼地盯著她那張虛弱的臉,指下卻悄無聲息地為她把脈。
月漓自知有愧,不敢去看那雙眼睛,別過眼望向站在榻前的婢女。
婢女躊躇著開了口:“公子……”
“你先出去。”
婢女無法,只得福身應了個“是”,走出門時亦不忘將房門帶上。
月漓默然望向窗外,掌心暗自捏了一把汗,唯恐他趁著自己錯,一頓數落。房間裡靜謐的,依稀能聽見前院傳來,門內弟子低聲淺笑打鬧的聲音,
片刻後,白英撤回手,望著她若有所思的眸底,沉聲開口:“為何不來找我?”
月漓愣住。
就在她尚在發愣時,白英自袖中掏出一隻紅色瓷瓶,開啟來倒在手心一粒黃豆大小的紅色藥丸,遞到她嘴邊。
月漓遲疑一瞬,最後只得乖乖張口,任由他將藥喂進嘴裡。
指腹觸到她唇瓣,白英眸色深了深,戀戀不捨的撤回手:“這些年,我守在厲風堂,不過是等你回來第一個見著我,知你好好的,無傷無痛無病無災,便足矣。”
可如今,她竟學會了寧可受傷受痛,躲著自己?這於他而言,何等諷刺!
藥丸入口即化,唇齒間除了血腥,裹挾了那藥丸淡淡的苦味,卻又有幾分回甘,那是白英特意在藥裡多加了蜂蜜。
月漓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麼,嘴邊的話欲言又止。她並非不知,當年白英是為了她,才自請入了厲風堂,孑然一人獨守此處。
他是門主義子,本無需如此。
“這點小傷,我尚且應付得來,何必驚動你?”她啞著嗓子,心虛解釋道。
白英愣了愣,垂眸掩去眼底憂傷,似是低聲呢喃,將那兩字念在唇間:“小傷?”片刻後他復抬起眼,神色複雜道:“差點忘了,你們霽族是地仙,唯以長生住世,而不死於人間。”
月漓一時語塞,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本不欲解釋些什麼,但見著他面上傷情的模樣,唯有細細喘了口氣:“白英,霽族也是善醫的,傷勢如何,我心中亦有幾分明白。世人道能醫不自醫,有那麼幾分道理,這些傷痛加諸我身,我豈會不知好歹?這些年虧得有你照拂,才免我多受苦楚,我知你待我極好,恐我有傷有痛,也懂在這鬼門,唯你一人待我真心。”
她有傷在身,突然說了這麼多話,擰著眉頭微微張口,自是神乏體虛地紊亂了氣息。
見狀,白英哪裡還捨得氣她:“罷了!原是我擔心過頭,只想為你多做些事,你如今傷勢未愈,又不知從何處弄得如此,氣不過多才說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