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裡過得怎麼樣?李非問柳文君。
還可以吧。自從上次情人節送花風波之後,柳文君檢點了很多。要是原來,他拿到演出票第一個想到的就應該是送給楊宇佳。他離楊宇佳遠點,對楊宇佳也是一劑苦口的良藥。只有死心。不死心又能怎樣。
第二天晨會前,京港娛樂城成了部門經理們議論的焦點。好幾個人都是找賀文銳要的招待票。李非進來,見議論戛然而止:什麼事這麼熱鬧?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忌諱在李非面前議論賀文銳的成功。
我們在說京港娛樂城。只有黃康華應道。
感覺怎麼樣?
人多。柳文君說,兩三百人的場子進了五六百人。
我去他們前臺問了,昨天他們的客房和餐廳也是滿的。謝罕補充說。
今天的晨報您看了沒有?馬科說,我們不光舞廳,還有餐廳和客房的生意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怎麼辦?經理們齊刷刷地看向李非。你是掌舵的,不看你看誰。
我建議近期開一個SWOT分析會。黃康華說。
這建議不錯。李非表示贊同。開業一年多來,香水星河酒店還沒遇到一個真正具有威脅的競爭對手。但現在,這個對手出現了。這種局面的形成,就是因為一個人的出走。在李非看來,這場表面上是兩家賓館酒店的競爭,本質上是香水星河酒店自己人之間的較量。就像乒乓球國手出走,在賽場上代表他國出戰。當然,從促進乒乓球技術的發展來講,這未必是一件壞事。
晚上,李非帶了宋博、馬科和柳文君,來京港娛樂城探看。這是一棟兩層的鋼構建築:中間是舞池大廳,兩層的挑高;兩邊是散座;散座的上面是包間。大廳的一端是舞臺,一端是吧檯。滿場都是客人,五顏六色的燈光掃來掃去,淹沒人聲的音樂震耳欲聾。這場景讓李非有生怯感,這感覺讓他羞於見到熟人。
馬科拉住一個服務員問道:你們賀總在哪裡?白天馬科與賀文銳聯絡過,告知他李非晚上要來參觀。
剛才都還在這裡。服務員回答道。
麻煩你幫我去找找。就說香水星河酒店的李總來了。馬科說。
李非對馬科這樣說話很不滿意,報什麼香水星河酒店,有必要嗎?
賀文銳走了過來,滿面春風忙忙碌碌的樣子。一會跟客人打招呼,一會又叫誰誰誰你去做點什麼。他的目光沒有在李非臉上停留,也沒有與他對視。他說,給你們留了一個包房,先帶你們參觀參觀吧。
賀文銳走在前面,李非三人跟在後面。他不時回頭大聲地作著介紹,顯現出他特有的近乎狂妄的驕傲。已經完全不見幾個月前落寞的樣子。
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抱著一個小姐,正在舞池中慢步旋轉。賀文銳向他揮了揮手,表示致意。對方也揮了揮手錶示回敬。柳文君湊上前在李非耳邊說,這個人您認不認識?他就是床單廠分管供銷的副總鄧光明。原來是我們舞廳的常客。自從京港娛樂城開業後,就再沒有到我們舞廳去過。
鄧光明李非知道,但鄧光明提了副總李非不知道。聽說這麼重要的客人流失,李非心裡有刀剜一樣的感覺。
來到一間包房,賀文銳派了茶水果拼,忙他自己的去了。幾個人空坐了幾分鐘,既沒有唱歌,也沒有跳舞。沒有心情。跟服務員說了一聲,要她轉告賀總,我們走了。
從娛樂城出來,突然聽見背後有人叫李總。是李總吧?回頭看,原來是陶自謙。陶自謙站在娛樂城門口的臺階上,見李非回過頭來,連忙打著哈哈走下臺階,熱情地與李非握手。說怎麼要走?多玩一會嘛!小賀知不知道?
李非把自己的手從陶自謙的手裡掙脫出來,一句話也不願多說,只是揮揮手,急切切近乎倉皇地逃了。
自陶自謙與李非認識以來,每次遇到李非,都要說些自愧不如的話,總感覺比李非矮一截。而此時此刻,李非看到了他發自內心的喜悅與自信。而在陶自謙眼裡,李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卑謙,以至於他想多跟他聊幾句話都沒有機會。
香州賓館京港娛樂城像一陣風暴來襲,讓香水星河酒店的經營者第一次感受到了競爭的壓力。風頭過去,除舞廳持續受到影響外,餐廳和客房的生意很快恢復了常態。京港娛樂城的成功讓李非很受刺激,也就是從這時候起,他開始關注、研究娛樂行業,併發誓要報這一箭之仇。
一天中午,李非接到馬科的一個電話。馬科在電話裡神神秘秘地說,旁邊有沒有人?說幾句話方便嗎?
李非說,你在哪裡?
馬科說,我在辦公室。
李非說,在辦公室打什麼電話?有話過來說。
馬科走進李非的辦公室,回頭看了看外間伏在電腦前的宋博,反手關上了門。
坐。李非朝對面的椅子努了努嘴。馬科的反常舉動讓他生疑。
聽說商業局要來查我們的賬,您知不知道?馬科說。
你聽誰說的?這訊息有點突然,讓李非感到十分驚訝。